2012年3月,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的汪洋在连平县调研时曾说,“连平的优势是人少、山水好、文化底蕴正。连平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守住‘生态底线’,守住‘广东的香格里拉’。”
怎么守住“广东的香格里拉”,是摆在连平县委县政府和全县人民面前的难题。
连平县地处广东省东北部九连山腹地,属于典型的“八山一水一分田”,全县人口40万人,耕地面积24万亩,人均耕地0.6亩。
8月6日,连平县委书记钟明在和南方农村报记者交流时,笑称:“你知道在连平赚钱最难的是哪个行业吗?是美容业。因为这里山好水好,空气富含负离子,女性朋友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美容,就已经很美了。”
“巍巍九连山雄伟绵延,悠悠连平水温婉清幽”,然而,在山好水好称誉的背后,是一顶穷帽子,连平人民有苦难言。
保生态,促发展,连平40万人民面临着艰难抉择。
□文/图 南方农村报记者 胡新科
实习生 邓楚燊
南方日报记者 戎飞腾
南网编辑 彭晓枫 王宁
奥一网 袁雪燕
●粤赣高速通车
江面村反而由富变穷
元善镇江面村,距县城仅5公里,105国道从该村穿过,地理位置优越。按理说,路通财通,可江面村的贫困现状让人对这一说法产生了怀疑。
2013年6月,连平县吹响了新一轮扶贫号角,全县36个扶贫开发重点帮扶村,江面村榜上有名。路通了,财哪去了?
8月5日,江面村党支部刘副书记告诉记者,全村共有耕地1195亩,总人口2480人,人均耕地不到0.5亩。全村425户村民,150户为贫困户,贫困比例达35%。
其实,江面村也曾富裕过。刘副书记介绍,上世纪九十年代时,江面村曾凭借地理优势,沿105国道建了一批饭店和汽车维修点,“最繁华时,村委会办公楼一楼都租出去做餐馆。”好景不长,2005年,粤赣高速通车后,105国道通行车辆骤减,生意越来越难做,目前仅剩下数家饭店艰难维持。
“(高速)路通了,(国道)没人走了,村民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了。”连平县扶贫办主任黄树强说。
“路边漂亮的房屋,都是繁华时富裕起来的村民建的。”刘副书记叹气道,看完村子外面再看里面,给人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记者沿着一米宽的土路向村庄内部走去,一排排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破旧泥瓦房呈现在眼前。贫困户刘德锦今年70来岁,妻子50余岁,年龄大了,夫妻俩只能在家里守着一亩多水田。他们的儿子在连平一中读高三,“崖仔(客家方言,即孩子)成绩很好,不上可惜了。学费主要靠低保金,还要借钱。”刘德锦说,自己这把年纪实在没什么门路去赚钱。
在江面村,像刘德锦一样住在泥砖房(茅草房的)的,还有182户。
“现在村里人要想富起来,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道路上。”刘副书记介绍,“正在建设的大广高速(连平段),会在江面村开一个连平南出口,到时候村里就有希望了,像刘德锦这样的家庭,可以在政府的帮助下做些小生意。”
内莞镇蓝州村(畲族),是连平唯一的少数民族村庄,人均年收入低于3000元的有217户。不少村民的贫困与道路有很大关系。蓝州村原本有一个村级小学,约有110名小学生,2008年撤点并校后,孩子们要到12公里以外的内莞镇上学。“10公里山路,孩子那么小,家长只好分出一个劳动力去镇上租房陪读,房租一般要200到350元。”村支书蓝先贵认为,原本就劳动力不足的家庭,再分出一个劳动力,还要承担租房、生活费用,负担很大。
对口帮扶单位深圳市南山区驻蓝州村工作人员张明德介绍,当地村民致贫的原因主要是缺少文化技能、病残、缺少劳力、子女上学费用增加等几个方面。“此次扶贫打算恢复建设蓝州畲族村小学教学楼一座,预算建设资金550万元,这一计划还有待批准。”张明德说。
●大广高速开建
融入珠三角不再是梦
虽然江面村民曾因高速公路兴建,影响国道流量,从繁华走向了衰退,但道路对于拉动经济增长的巨大作用不容置疑。据连平县委办工作人员介绍,目前境内在建的高速公路是大广高速(连平段),去年九月正式动工,“8月10日将全面完成征地拆迁工作。”
对在建的大广高速公路,不少人热切地称之为“希望之路、致富之路、幸福之路”。
目前,连平县境内只有粤赣高速一条高速路,途经忠信镇,由于高速路口距连平县城较远,不少从广州、深圳来连平的游客多选择经从化、新丰,走国道前往连平。
8月5日,记者乘车从广州前往连平时,在新丰下了高速,驶上105国道后,车载设备“限速60”的提醒便从未停止,全程耗时约4个小时。而在建的大广高速公路(连平段),将途经连平县上坪、元善、溪山、隆街4镇30个村,设置上坪、连平县城北、连平县城南和隆街4个立交互通以及石龙、永兴2个枢纽互通(汕昆高速公路与大广高速公路、大广高速公路与粤湘高速公路对接互通),届时广州至连平仅需2个小时,连平将正式融入珠三角“两小时经济圈”。
“盼这条路盼了八年,历经坎坷,去年终于动工。”黄树强认为,一旦路通了,对连平的经济拉动作用将是巨大的,“宏观上就不用说了,单从农民角度来看,将受益巨大。”
黄树强介绍,连平除了山好水好生态好,还有两大招牌:鹰嘴蜜桃和桃花节。每年7月份,鹰嘴桃成熟之后,会有很多来自广州、深圳等珠三角地区的游客,赶来体验摘桃生活,享受农家乐趣。“一旦大广高速(连平段)通车,来摘桃的游客将成倍增加,农户收入将明显改观,还会带动第三产业发展。”
●发展之路怎选
不做贫穷的香格里拉
连平县一名扶贫干部在和记者交流时认为,连平县的贫困,除了因交通不便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放缓了发展速度,甚至放弃了一些工业项目,在发展经济方面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环境和经济,如何协调发展?为了追求GDP,是否要放弃连平人引以为傲的生态环境、森林氧吧?
县委书记钟明的答案只有两个字:不行。牺牲环境,连平40万人民不会答应。贫穷不是香格里拉,牺牲环境单纯追求GDP,同样不是广东的香格里拉。
钟明书记介绍,新丰江水库34%的水源来自连平境内,连平河流地表水长期保持I类标准,全县森林覆盖率达76.2%,是广东省唯一没有“酸雨”的地方,被评为“广东省生态县”等。这样良好的生态环境,一旦被破坏,谁都担负不起责任。
守护青山绿水,是否意味着要承受贫穷?
事实上,当地不少人对为保护环境,放弃一些工业项目表示不理解。一名县政府官员就发出感慨,千辛万苦引来一些企业,结果因高标准、超严格的环评等门槛拒之门外,“到了干部考核的时候,经济上不去,光守着青山绿水,上级不认可,老百姓也要骂娘,何苦呢。”
连平县委县政府认为,连平要发展,要结合连平的生态特点,把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要协调发展,探索实践生态文明发展之路。
为此,连平县近年来大力推进生态工业园建设。工业园首期规划7.3平方公里,目前已实际开发利用面积4.3平方公里,落户企业共有44个,项目涉及电子机器、环保塑胶、生态食品等行业。
钟明介绍,连平县招商引资,比邻近的从化、新丰都难,但是潜力很大,有自己的优势。目前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打造养生福地,再一个是发挥生态优势。连平水资源丰富而且水质好,农夫山泉就是使用连平下游的水,在河源用地只有数百亩,一年上缴税款达7000余万,如果连平能引进类似企业,既不会产生污染,又发挥了连平的生态资源优势。
钟明认为,近期省委、省政府印发了《关于进一步促进粤东西北地区振兴发展的决定》,发出了“振兴东西北”的动员令,也意味着连平发展的春天到来了。
“文件里面提出的‘三个抓手’:交通网络外通内连、产业园区扩能增效和中心城区扩容提质,正是连平所需要的,也是我们的努力方向。”钟鸣介绍,连平县正在加快大广高速公路建设,推进生态工业园建设,建设富民新区推动新型城镇化,紧紧把握“三个抓手”,争取早日振兴连平,将连平打造为富裕的“广东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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