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
拇指向下滑动,一连串姓名刷了下去,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我的手指停顿在父亲的名字上,轻轻按了一声按钮,电话无比迅速地被接通了。
父亲的开场白还是那一句,在加班吧?没有,今天老板不在,下班挺正常。我不想谈工作,那些事儿父亲听不懂,也没啥好说的,便转了话题,问,家里还好吧?
家里的事其实我也清楚,东家娶了媳妇,西家嫁了女儿的,都是些跟我无关的事儿。但父亲说得起劲,还不断问我,和小丽怎么样了。我说小丽陪顾客吃饭去了,至于为什么要陪顾客吃饭,我当然不愿意解释,看了看手表,我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家里。
父亲似乎从未这么畅快地跟我讲过这么多,甚至一个劲地叫着我母亲的名字,要她也来说两句。于是,我对着电话那头耳聋的母亲讲了一大通,尽管母亲只是一个劲地在“喂”,父亲则在旁边急着解释。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又看了看手表,说,还有点事,就不说了。父亲果断挂了电话。
其实我没啥事,百无聊赖地玩起了三国杀,可在关键时刻,电话响了,父亲打来的,父亲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我按了一声免提,父亲说话了,但犹豫不决,好像不好意思说似的。
我说怎么了,父亲才“嗯”了一声,极为小声地问,孩子,你没啥事吧?我说没事,在玩游戏呢!你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在玩游戏?我的手停了下来,真没事,我没玩了。然后,父亲说,好。便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父亲真的很奇怪,没过几分钟,竟然又打了回来,还是犹豫,很是说不出口,我有点生气,问,到底怎么了?我听见父亲和母亲在电话那头嘀咕,然后,父亲问我,孩子,你真没啥事?我肯定地说,没有,能有啥事?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但是,就在我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父亲再次拨打了我的电话,而且,似乎
还是鼓足了勇气,再次问我,孩子,你保证你确实没啥事?我保证,且非常气愤地问,是不是要把我吵死。
父亲显然并不生气,而是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释,“今天你打电话过来整整说了半个小时,这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我跟你妈琢磨了半个晚上,还是觉得跟你确认一下好。”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确实,以往我总是说几句话便挂了,多说一句都觉得浪费时间,今晚的确有点不正常,但是,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我的手机套餐刚好还剩下半个小时,因为不想浪费了,所以才多说了一会儿。
我不敢跟父亲解释今晚为什么不正常,更羞于解释,父亲三番五次因为我的电话而焦虑不安,而我呢,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竟然从未给过父亲一个稍长一点的电话。那个夜晚,我再也没有睡着,暗下决心,从今往后,不管如何忙碌,每天都要给父亲一个长点时间的电话。
□谢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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