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因前列腺癌在东京家中去世,享年80岁。渡边淳一因为小说《失乐园》为中国人所熟悉,但真正了解他的作品精髓的人很少。不少人认为渡边淳一就是日本一名情爱小说作家,但其实他的作品以死亡为创作母题,曾是医生的他对于死亡有更透彻的看法；他描写的中老年人婚外恋,真实、尖锐、发人深省。渡边淳一创作到老,一生作品超过300部。2003年,渡边淳一获日本政府颁发的“紫绶褒章”。
初恋女友自杀身亡
对初恋情人的爱的求索,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停留在渡边淳一的体内,并静待着以某种方式生长、发芽。
1933年,渡边淳一出生于日本北海道。他父亲铁次郎来自煤矿区,是一名高中数学老师,母亲则是当地一个大商家的小女儿。因为父亲是入赘女婿,所以渡边淳一跟母姓。
渡边淳一初中时已喜欢文学。高二那年,他遇上了初恋,就是他后来小说《魂断阿寒》的女主角原型——加清纯子。高三那年,纯子在北海道的阿寒投水自杀了。渡边淳一后来发现,纯子与他交往的同时,还有5个男友。“我一直在想,她到底最爱谁?直到成为作家我才明白,她不爱我们,她最爱自己。”对初恋情人的爱的求索,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停留在渡边淳一的体内,并静待着以某种方式生长、发芽——渡边淳一终身致力于男女人性的探索,被称为“日本现代情爱文学大家”。
1958年渡边淳一从札幌医科大学毕业,在当地一家医院行医。期间他开始小说创作。1965年他获得第一个文学奖,心理分析小说《死化妆》获得新潮同人杂志奖。
在文学上逐步获得成功的同时,渡边淳一却开始怀疑自己所从事的医学事业。35岁那年,他所在的医院进行日本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但他却怀疑被摘除心脏的患者并没有真正脑死亡,这让他觉得无法继续进行医学工作,于是搬到东京专事文学创作。
弃医从文关注生死
如何坦然面对死亡以及怎样精心安排死亡的方式,成了他的小说的重要母题。
渡边淳一并不觉得医学与文学决然不同,“医学是一种从肉体上对人进行探求的科学,它更多的是从理论上去探求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但是,人是很难在理论上完全能够解决一些东西,有一些理论上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只能把它转到情面或者精神上,那可能就是文学或者小说”。
因为十年从医的经历,渡边淳一的作品一度以医学和死亡为主题。1970年,他凭借《光和影》获得直木奖——日本通俗文学最高荣誉。《光和影》描述两位军人因主治医生不同的治疗方案而获得不同命运。
生与死的尊严是渡边淳一小说一贯的主题。如何坦然面对死亡以及怎样精心安排死亡的方式,成了他的小说的重要母题。渡边淳一说:“死不应该是毁灭,伴随着死会有爱的重生。正因为有了死才有小说等艺术的存在,因为有死才有很多新的东西出现,正因为有死才会有纯洁的爱。死绝对不是一种完全消失的东西,由死会产生很多新的东西,艺术都是这样的。”
一种对死亡的唯美化追求在其1996年出版的《失乐园》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小说描写了一对中年男女的婚外情,最后两人服毒殉情。很多人不理解主人公为何会终结自己的生命。渡边淳一解释,因为死亡是爱的永恒主题,在《失乐园》中,他希望爱能够冲破一切,男女主人公的双双殉情,是一种巅峰的爱,死亡是肉体的消失,精神上的爱却达到极致。
讲述中老年婚外恋
“到了中年,有家庭、有孩子,还有工作中复杂的人际关系,男女背负着众多负担,要想实现纯粹的爱,必须抛弃更多。”
《失乐园》描写的是50多岁的久木与38岁的凛子的婚外恋。渡边淳一承认小说的原型源自自己与一位插画艺术家的一段婚外恋。他的小说的爱情多发生在中老年人身上,而且多是婚外恋。他认为:“年轻人的爱,喜欢就能在一起,既得到父母也能得到其他人的祝福,简单而单纯。可到了中年,有家庭、有孩子,还有工作中复杂的人际关系,男女背负着众多负担,要想实现纯粹的爱,必须抛弃更多。中老年人的爱情,或是某种意义上更纯洁的爱。”
他另一本探讨老年人感情的长篇小说《孤舟》,以60岁刚退休的男性为对象,他们“工作了一生,忽然不知所措”,回家以后面对妻子、面对情感的困惑。这看似又一次重复了渡边否定婚姻的态度。
渡边淳一说,感情的变化不能用“移情别恋”来简单地判断好坏,作为小说家,他想写出人性,追求人的本质和真相,而不考虑这是否符合道德规范。他将各种人生体验分别放进了100多种书里。在不同的年龄里写不同的情感,观点也不断变化。
他在随笔集《男人这东西》、《钝感力》等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对老龄社会和两性关系的洞察力,远远超过所谓的情感问题专家。随着日本年轻男女未婚率的攀升,加上他本人一贯持有的对婚姻制度的质疑,他提出“在一起,不结婚”的可能性。《在一起,不结婚》一书在连载期间,就成为日本的热门话题。
情色描写惹来争议
情色场面是小说中最难写的部分,写得不好就成了猥琐、下流的黄色小说,只有对此有深刻理解,同时具备写作能力的作家,才能把此情此景的美写出来。
《失乐园》里有很多久木与凛子的激烈性爱的描写,而情色描写被视为渡边淳一小说的一大特色,这也成为他常被争议之处。
渡边淳一解释,他认为情色场面是小说中最难写的部分,写得不好就成了猥琐、下流的黄色小说,只有对此有深刻理解,同时具备写作能力的作家,才能把此情此景的美写出来。情色描写常耗去他巨大精力,但他认为,做爱是男女情感的最高境界,若两人的性爱融洽,它可以融化一切,所以他要写好它,也能写好它。
渡边淳一说:“我长期关注男女之爱,原因是人生的原点是爱,爱是人一切主题的原点；爱也是没有国家边界的,爱的写作主题是永恒不会衰老的。”从世界范围来讲,写情圣手作家不胜枚举,但专注于人物感情描写,孜孜不倦描述中年人超乎伦理道德之外的情感,描写陷于危机的爱、灵魂肉体挣扎的作家,恐怕没有人能超越渡边淳一。他执着于男女人性的探索,正包含了这个世界的全部,正如渡边淳一自己所言,写男女小说永远不会过时,他坚信男女之爱是跨越国界和时间的永恒话题,而在渡边淳一的内心里,其实满怀着对传世小说不懈的追求。
《失乐园》的译者竺家荣分析,渡边淳一热衷情爱小说,“应该与他自身经历所形成的人生观密不可分。青年时代,他的女友突然自杀；中年时期,相爱十多年的情人因不堪忍受病苦投海自杀,让他体味到爱的虚无。外科医生的经历,使他见多了生离死别,感受到人生的无常,同时也发现了对异性的爱有时能够让人忘却生老病死之苦”。
□江楠 刘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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