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
青砖红瓦的童年记忆里,每到夏天旱涝不均的时候,老祖母就盼望下雨。只要一下雨,年迈的老祖母就会从屋子里取出一个大瓷盆和一个红木桶用来等屋檐下的水。那时我觉得老祖母真会过日子,连天上的雨水都懂得节约利用起来,从瓦檐下淌下来的水,虽然不多,但是可以用来浇田,灌溉菜园里的瓜果蔬菜,做一时半会的应急之用。
老祖母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相信命运都是由上天掌握的,所以每到旱涝保收的季节,她就会双手合十地祈祷道,感谢老天爷赐饭给我们吃。在老祖母的潜移默化影响下,年幼的时候我对上天就一直是抱着敬畏之心的,觉得人活着能有一口饭吃都是老天的恩赐,在享受人生美好的过程里需要时刻懂得去感恩上苍赐予每一滴水的恩惠。
瓦檐下等水的岁月,乡村里的人们吃的都是河塘里的水。童年里,我们家吃的水都是由母亲用扁担和木桶到河塘里挑来盛放进水缸里的。天上不下雨,池塘里一干涸,水源枯竭就会导致全村人心惶惶。后来村里来了一群人民子弟兵,驻扎下来,帮助全村家家户户挖了一口深井,便彻底地解决了村民们的吃水问题。打井水生活的日子延续了十几年后,我们终于又在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下富裕起来,喝上了现代化的自来水。只是遗憾的是,老祖母在上个世纪没等到吃上自来水就去世了。
屋檐下等水喝的人,其实在那个年代,永远是无法吃饱喝足的人。我从小在乡村长大,深知底层人穷日子的艰难。即便是后来经过发愤图强,住进了城里的高楼大厦,每逢到乡下走亲戚,总也不敢忘本。
我的外祖母一族至今还有很多人都居住在乡下。外祖母家族是个典型的多子多孙大家族,但是在乡村也是典型的儿多劳母苦状况写照。外祖母一生孕育了六男两女,我的六个舅舅因为家庭穷苦都没有上过什么学,虽然勉强娶亲生子,各自成家,但又都深受传统愚昧的重男轻女陈腐观念毒害,和国家计划生育打着游击战。他们至今还都处于多子多孙没有脱贫的阶段。我最大的表弟和我一样大,我的最小的一个舅舅家的表弟比我的孩子还要小。他们只知道生孩子,却从来没有能力去想该给孩子一个怎样的童年。每次见到他们,我除了偶尔送点零钱和不穿的衣服给他们外,也没能力去帮助他们摆脱这种辛酸的日子。
每次回家探亲,和母亲聊起几个舅舅家的生活现状,母亲总是劝我们兄妹几个道,你们的经济条件都比他们好,要适当地帮助他们一下,毕竟是亲戚。
可是杯水车薪,这样的帮助有用吗?看到几个舅舅都才四五十岁的人,就已经一个个驼腰苍老得很,被生活的重负压垮了,我突然想起老祖母在世时的那句话,瓦檐下等水喝。
瓦檐下等水喝,永远没水喝。一个人倘若自身不努力强大起来,没有积极彻底改变现状的决心和办法,是永远无法真正掌握主宰人生命运的。 □郭玉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