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农村报讯 (记者朱敏)3月29日青岛发生17名市民食用西瓜中毒事件。4月5日,青岛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通报称,“问题西瓜”事件已进入立案查办阶段。
据了解,截至目前,青岛市食品药品监管部门已累计出动执法人员2793人次,检查经营单位3979家,检查西瓜156587公斤,抽检1287批次,未再发现新的“问题西瓜”,初步判定的9批次含有涕灭威已下架封存。
“问题西瓜”事件一出,一场跌价风波从海南万宁扩散到东方等西瓜主产区,海南西瓜收购价连续多日跌破成本价。昨日海南东方、万宁两市西瓜收购商比之前两天有所增加,给海南西瓜市场带来积极信号。
东方市瓜农曹清春介绍,6日东方共发了105车西瓜,四成为装载无籽西瓜的6万斤大车,六成为装载黑美人的4万斤小车。当天无籽西瓜收购价跌至新低0.75元/斤,一亩地亏损约3000元,而往年同期正常价格为1.8元/斤。他介绍,全市无籽西瓜才刚上市,还有8000亩熟瓜待售。
相比之下,黑美人的收购价较5日上涨了几分钱,每斤1.45元。若果商正常收货,剩下的存货可在三日内售完。
果商陈建武介绍,昨日东方市西瓜走货量较5日好,特别是北方的收购商开始陆续收货。此外,万宁市目前只有无籽瓜销售。截至6日,平均收价较5日上涨0.1元/斤。当地瓜农谭老板表示,价格上升0.1元/斤,按每天收掉4车瓜(6万斤一车),收入增加2万多元。
据了解,昨日万宁市共发了百余辆车西瓜运往外地,运输车载重4-6万斤。
农民:被拖累的人有疑问
事件发生后,南方农村报记者赴海南西瓜产区调查,当地瓜农因“问题西瓜”事件遭受严重损失。他们急切需要向外表达不解与困惑。征得他们同意,记者把其疑问整理出来。
种植环节用涕灭威有必要吗?报道说“问题西瓜”的元凶是涕灭威残留超标。但是,自海南农药实行专营后,农资店里是买不到任何高毒农药,更何况海南在1997年就已禁止全岛使用涕灭威。涕灭威从哪来?
一亩地约9000元成本,农药比例不到5%,也就是450元。没必要为省这部分购买价格稍低的高毒农药,牺牲全部种植心血。
没有“检疫证”的瓜无法出岛,“问题西瓜”怎么出去的?按照法规,卖出的每车瓜必须出具农残检测合格报告(我们称之为“检疫证”)才可出岛。农残检测主要是有机磷与氨基甲酸酯含量,而涕灭威便属于氨基酸甲酸酯类。
全岛瓜农都要来承担后果?就算出现的“问题西瓜”是种植环节出了问题,3万斤的量只等于5亩地,很可能只是单个农户的问题。但今天东方的黑美人跌破成本价,马上琼海、文昌的西瓜也将大量上市,海南超20万亩西瓜是否都会面临同样的销售困境?
万宁政府赴山东调查结果何时出来?青岛方面已经出了4次公公告,但万宁市领导去山东调查此事,为什么一点回应也没有?地里的西瓜等不起啊!
媒体发布的有关“问题西瓜”或致孕妇胎儿不保的消息从何而来?根据4月2日青岛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布的“问题西瓜”事件处理情况中称,食用“问题西瓜”孕妇胎儿未见明显异常。也未接受媒体采访请问之前媒体报道的“问题西瓜或致孕妇胎儿不保”的新闻是从何而来?
此外,我们看了针对“问题西瓜”事件,青岛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发布的4次处理情况公告。但我们认为十分关键的信息仍未披露。1、发布中称,患者食用的涕灭威超标的西瓜来自海南万宁市,但并未明确表示涕灭威是出现在种植环节,流通环节还是销售环节。2、公告中为何没有标明涕灭威超标的具体含量?3、“问题西瓜”来自海南万宁的说法,只在前两次公告中有说明。但第四次公告中称“青岛全市食药监进行了979个批次的抽检,请问含有涕灭威”的9个批次中有多少是来自海南万宁?
(受访者:万宁种植户朱振实,许琼勇,翁老板,谭老板,朱连昌,牟老板,李姓瓜农,余老板等；东方种植大户曹清春,章云平,舒景宝等)
□朱敏
公众:追溯究竟有多难?
一种“万万没想到”会农残超标的厚皮水果西瓜,一种“不可能”出现在海南岛的高毒农药,合在一起放倒了山东17名消费者。痛心之余,农产品安全追溯,究竟有多难?
怪农民“无知”和“无良”?
每次出现食品安全问题,我们总能听到农民种的东西自己不吃这样的故事,其潜台词无非就是农民无知、无良。于是,“毒豇豆”来了,消费者不吃豇豆,“毒生姜”来了,大家不吃生姜,这次轮到抢鲜上市的西瓜,源头直指海南万宁。但万宁的西瓜都是“问题西瓜”吗?
显然不是。在海南农药管理的高压之下,会铤而走险使用高毒农药的农民毕竟是极少数,这个违法比例不会比工商业更高。因为个别违法案例而给一个群体打上“无良”的标签,谁都明白,这是不合适的。
怪农药源头管理不力?
“源头监管,一劳永逸”当然是非常诱人的设想,也是当前各地农药管理部门努力的方向。从制度上说,海南是当前中国农药流通和使用监管最为严格的地区,没有之一。“毒豇豆”事件以后,海南用农药批发专营制度管住了农药批发商,现在全省只有3家批发商被特许经营农药；同时,用农药标签备案制度管住了农药厂家,通过正规渠道流通的产品必须经过“一证一品一标”的前置审查。毫不夸张地说,海南农药市场已经是中国相对最“干净”的区域市场了。
政府对毒品海洛因的监管够严格了吧?但毒品什么时候完全消失过?海南农药源头管理制度已经做到了法律许可范围内的极致,但通过地下渠道带进岛内的高毒农药不可能禁绝,这个现实我们必须面对。
怪农产品流通监管不力?
农产品从农民的田里到市民的餐桌这个链条中,集中度最高的是在批发环节:瓜果蔬菜在生产环节是千百户的分散状态,在消费环节更是亿万户的分散状态,只有批发市场是百川交汇的咽喉要道。在批发环节做好农残检验,不让一车不合格瓜菜流入市场,也是个诱人的想法,而海南省也的确是这么努力的。
当前,每一车从海南运出的瓜菜都必须提供《海南省瓜菜农残检测报告单》,农残超标多发的苦瓜、西瓜、豇豆、四季豆等品种更是要求做到100%检测放行。但是显然,至少有一车农残超标西瓜通过了这道“100%检测放行”的关卡。为什么呢?这其实是个经济问题。
人们愿为此付多少成本?
农药残留检测不是靠火眼金睛的目测,每一次检测都需要仪器,需要试剂,需要人力,需要钱；农药残留检测也不是像车站的行包安检,三五秒钟就过一个,根据现有的检测条件,一个样品检测的时间在15分钟左右。据海南省农业厅统计,2015年1月海南出岛的西瓜为23.2万吨,按载重20吨的大卡车来算,也超过1万辆车。注意,这里只算了西瓜一个品种。2014年整个冬季,海南省瓜菜外运出岛量达到332万吨,粗略计算,如果是每车都做农残检测,需要检测超过20万个样本。
仪器是成本,人力是成本,时间是成本,为了100%安全的农产品,作为消费者的我们,愿意付出多少成本呢?
□南方农村报记者 项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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