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家外|
　　表弟不是我的表弟,是老婆的表弟。
　　表弟25岁了。
　　前几天,老婆还在说,她这个表弟,可真不安生。我说,怎么了?老婆说,小姨打电话来,说表弟不准备开出租车了。我说,他不开出租,那他做什么呢?
　　我看着老婆愁眉不展的表情,也是直摇头。
　　说起老婆的表弟,可以道出一大堆的故事来。我一直觉得,她小姨、小姨夫也是要负很大责任的。从小据说就宠得不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毫不为过。表弟初中毕业,玩了两年,就去开出租。这一开,就不得了。时不时地,小姨一个电话打来,说表弟真厉害,今天又赚了多少多少钱。小姨夫一个电话打来,说表弟真不得了,别的司机都开不过他。可又时不时地,小姨再打电话来,说要借钱,说表弟上缴的钱都不够了。小姨夫再打电话来,说要借钱,说表弟离开了一家出租车公司,要去另一家出租车公司,要交保证金……
　　有时想想也挺矛盾的,她小姨、小姨夫一方面说能赚多少多少钱,一方面又说来借钱。
　　老婆着急,想打电话给表弟。我拦住她,我说,他爸妈都管不住,你能管得了吗?他会不会因此而反感呢?老婆看了我一眼,放下了电话。
　　说来也巧,几天后,我们在吃着晚饭,表弟发了条信息给我老婆,说他送一单客人到了附近,想过来吃饭。老婆给他回信息,你来吧。回完信息,老婆看着我,说,他不是辞职了吗?我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
　　表弟上来了。看上去很饿,老婆给他拿的饮料也不喝。表弟说,姐,我不渴,我就是饿。表弟一口饭一口菜狼吞虎咽地下去。老婆说,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
　　表弟又盛了一碗。表弟刚拿起筷子,老婆就问他,有点小心翼翼地,小姨说你不开出租了,是吗?表弟说,是啊。我前几天面试了一家租车公司,也通过了,不过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老婆说,开出租不开心?表弟说,主要还是太累了,压力也太大,虽说是做一休一,但时间太长。还有,我一早刚坐进驾驶座,就有300多块钱要上缴,像今天,我做到现在也就900块钱,去掉上缴的钱,油费300多块,剩下就没多少了。一会出去也不知道有没生意。但租车公司不一样,月薪给我6000元,做六休一,每天工作11小时。也不是一直开车,等人的时间也算在内的。我说,这事我碰到过,上回我们单位找租车公司,飞机延误了一个多小时,司机也需要一直等在机场,那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表弟黝黑的脸上带着精明,说,姐夫,这个你放心,论偷懒,我可在行,我偷懒个四五个小时都没问题……
　　我想起了上回的一个事儿。那次,单位派我和两个同事一起从上海叫车去周庄开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一开始想到的是表弟。前一天下午,我先问他,从人民广场到周庄大概多少钱?表弟说,起码三百块。我说,那你明天空吗?送我和两个同事去周庄吧。表弟说,明天不行,车子不是我开的。后来这事,我找了老婆的堂哥。老婆的堂哥开了20年出租,大上海的两套房子都在车轮底下滚出来了。堂哥把我们安全地送到周庄,一看表,才170元,加上20元过桥费,一共190元。
　　我问表弟,你不是说起码要300块吗,为什么200块都不到呢?表弟说,他是不是走延安路高架?我说,对呀。表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哎呀,他应该走中环线才对,如果是我,这么绕一圈到周庄,绝对是会超过300块的。这生意,就是被他们给做坏的!
　　表弟走了,走得有些匆忙。表弟脸上带着满满的笑,说,我的手机响了,有大单来了,一头很肥的羊,起码被我赚个200块钱。
　　听着表弟由近至远的下楼梯的脚步声,我看着老婆,也看到她的一脸无奈。　　　　　　□崔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