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
　　和许多人一样,小时候,父母也常说我是捡来的。我当然不信,长大了更不信,不过常常又觉得从表象上看,倒真有些像捡来的。我长得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性格上和他们也很不一样。年轻时,我很为此高兴,因为觉得他们这辈子活得很庸碌,不像他们也好。然而如今年过半百,发现自己大半辈子同样平庸,恐怕晚辈们也都看出来了。
　　母亲长期失眠多梦,靠药物都无法正常入睡。我不失眠,但也多梦,一晚上有时做五六个梦,一直做到天亮醒来。前些天和母亲交流,问她做过些什么梦?她说都是让人情绪不好的梦。比如一路上有人追杀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追着追着,到了悬崖边上。脚下的土“扑簌簌”掉下了深谷,终于,自己也掉了下去……
　　类似的梦我也常做,情节几乎和母亲梦里一模一样。我说起我常做的另一个梦,在一个很高的破旧老屋里。我躲在房梁上,两个面相凶恶的人在底下说话,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忽然抬头看见了我……
　　“我也梦到好几回呢!”这次轮到母亲惊讶了。我无法解释“撞梦”这种奇怪的现象,也许是遗传基因的作用吧。
　　不用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去分析,这样的梦多半与紧张、焦虑有关。这便又破除了我某些想当然的看法,母亲前几年就查出小脑有些萎缩,原本我以为思维逐渐迟钝的她,烦恼可能会少一些,看来并不如此。
　　母亲的不良情绪源自哪里?不仅外人,我们也难以分析“病因”。他们老两口的退休金不低,儿孙之中,小侄儿原本是全家的“短板”。今年他找到一份平面设计的工作,使得我们家第三代全部白领化。代际比较,起码以世俗标准,一代比一代强了……
　　我忽然想起母亲多次说过30年前曾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她会高寿,但只有一个儿子给她送终。如今母亲81岁了,的确在朝高寿的方向走。而我和二哥身体不好,我今年已经住院两次了……
　　“算命都是胡说的,我从来没信过……”每每谈起那次算命,母亲常这么说。可是她多次谈及很遥远的这件事,足见她依然心存芥蒂。
　　“其实你也喜欢瞎着急,比如你比我年纪大不少,总担心将来你死了,以后我老了病了,没有人去医院守护。这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你都已经操心好几年了……”老婆说我和母亲并没有多大区别。
　　虽然如今走在一起,别人依然看不出我和母亲有血缘关系。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相似点越来越多,我们之间彼此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我”。
　　要改变自己都极难,何况想去改变已年逾八旬的母亲。现在我有空会常去陪陪母亲,起码让她知道我还在,省得她打电话来核实。一个电话之前的那些日子,她该积攒了多少焦虑?　　　　　　□阿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