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世间 |
　　再见到她时，是在肇庆。眼前的她穿着打扮时髦，显得好看，迷人。从前那副打工的寒酸样子没有了。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住址给我，让我有空一定到她新居去看看，我自然答应了。
　　她的家，或者确切地讲她的房子是在东湖公园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敲开她的房门，令人眼睛一亮，我开玩笑地对她说：“还以为走到了奥威斯酒店了。”
　　她笑笑，说：“我这装修也确实是按照星级酒店要求来搞的。”她带我参观了她四室二厅。“好是好，就是酒店气息太浓了。”我说。
　　“看看阳台吧”！她打开了通向阳台的门，于是湖光山色便呈现在眼前。“这房子贵就贵在这里。”她又强调了一句。
　　我想起了她从前住房的窘境，便说：“看来你对房子的梦想已经超标准地实现了。”
　　“就算是吧。”她淡淡地答了一句。
　　我看了看她，当年她大学毕业后来到城郊的一间工厂打工，工厂宿舍让人寒心。她恨恨地说，这儿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后来她和小张结婚了，就在附近城中村的一个小巷深处租了一间屋住。可过不了多久，她脸上却整天都是阴云密布了。有一天，她很痛苦地对我说，她不想在这里干了，这活儿累脏不说，还要整天加班，住宿条件又极差，她要去肇庆打拼。
　　“要不是为了房子，也许我还不会跑到肇庆来。”倚着阳台，她悠悠地说。
　　我知道她婚后做过一次人流，她和小张都觉得不该把孩子生在这不是人住的地方。也就是为此，他们萌发了闯肇庆之心。
　　夕阳下，我们离开了阳台，又回到了房间。天渐渐地黑下来，她打开了客厅那盏十分豪华的吊灯。
　　“小张呢？”我问，“怎么还不回来？”
　　“小张？”她像是听到一个很遥远的称呼，嘴角牵了牵，“人家现在已经是总裁了，在他的公司里，所有的员工都称他为张总了。”
　　真是士别三日，便刮目相看了。
　　“他是在上一次房地产热潮中发起来的。”她从酒柜里倒了杯红酒，我不会喝酒，她便自己喝了，“不过，现在他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一年前他就离开了我，这房子就是他给我的一种补偿。”
　　我默然，他俩这个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难道真的中了“男人有钱不要家”那句话。
　　“如果当初我不打掉孩子，如果当初我不愿来肇庆闯，也许他就不会离开我了……”她的脸开始泛红了。
　　“到了肇庆你也可以生孩子呀！”
　　“你不知道，刚来几年，我们奋斗还来不及，成天忙这忙那，哪里敢腾出时间生孩子！后来，他发了，身边不知有多少靓女围了上来，我就是再打扮，再做美容，也赶不上那些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呀。你看，如今，我就落得了这么个有豪华房子而没家没幸福的结局。”她喝了一杯酒，眼睛红了，禁不住泪如雨下，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我一时竟不知怎么安慰她。
□陈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