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里家外 |
　　那年我八岁，跟着大我四岁的堂姐去二姑家玩。回来时，堂姐说，走山路吧，山路近。
　　走到半山腰发现一片甜瓜地，堂姐弯下腰轻嗅了一下甜瓜，眉眼都笑弯了：“这甜瓜熟透了，真香呀。”
　　堂姐瞅瞅四下无人，低声问我：“想不想吃？”我忙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我可不敢偷人家东西。堂姐对我说：“不用你偷，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人就行。”堂姐摘了两个大甜瓜，还要再摘，我轻声喊她：“别摘了，一会儿来人了，逮住咱就坏了。”堂姐不听，边摘甜瓜边说：“摘少了回家分不着，反正这里的自留地不是咱村的，摘了被瓜地主人骂，咱也听不到。”
　　我和堂姐去二姑家，祖母用布口袋装了一袋馍馍让我们送给二姑，到二姑家把馍馍倒下，布口袋正好空了，堂姐把甜瓜装布口袋里，装满了才罢手。我吓得腿都挪不动了，堂姐一手扶着搭在肩膀上的布口袋，一手拉着我，一路小跑往家赶。
　　我俩走了不到二里山路，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天黑了下来。
　　堂姐此时也害怕了，她壮着胆子鼓励我：“别怕，马上到家了。”
　　我俩经过一片松树林时，突然冒出一个人，一下横在我俩前面，酒气熏天地说：“小丫头，这是去哪里呀，跟我去前面石头屋避避雨吧。”我吓得双腿打颤，堂姐强作镇静，说：“我们不去，我们马上到家了，俺爷爷就在前面路口等我们呢。”
　　醉汉嘿嘿笑：“鬼丫头，还挺精明，你爷爷在哪里，别骗我了。”说着，那人上前拉我的手，我吓得“哇哇”大哭。堂姐也恐惧得尖叫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呀！”这时一位老伯从后面赶来，厉声呵斥：“快放手，这是俺家娃儿！”醉汉发现有人来了，忙松开我的手，溜了。
　　老伯见醉汉跑远，并未再追，他安慰我：“别哭了，丫头，马上就下雨了，我送你俩回家。”老伯接过堂姐肩上背着的那袋甜瓜，替她背着，护送我俩回到了家。
　　到家后，祖父听我们讲了路上遇到坏人，被老伯搭救的事儿，非要留老伯在家吃饭。老伯说还要着急回家，任凭祖父如何挽留也不肯留下来。
　　祖母心细，看到那袋甜瓜，问我和堂姐：“这是谁给的？”堂姐支支吾吾说：“路上摘的，不知道谁家的。”
　　祖母厉声说：“哪里摘的送回哪里，谁种瓜容易呀，小小年纪学会偷了。”
　　老伯在一旁说：“不用送了，这瓜是俺家的，就当俺送给娃儿吃了。”原来老伯是甜瓜地的主人，堂姐偷瓜时，他正在一旁的玉米地里锄草，见两个女娃偷瓜，没敢惊动我俩，摘几个瓜吃是小事，万一吓坏了就麻烦了。
　　他担心我们两个女娃走山路遇到坏人，便一路尾随，没想到半路真杀出个酒鬼，这才有了刚才的路见不平一声吼。
　　若是我和堂姐路上没遇到坏人，我俩永远也不会知道，背后有人悄悄护送我俩回家。
□李秀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