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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13版: 读与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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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水手
来源:
南方农村报
时间:
2022年05月12日
版次:
13
我曾在《我的水手兄弟》里记录了一个人的归宿:肝硬化,胃溃疡,离婚/这些都要不了你的命/你是在某个时辰,自动退出/N18′30″,E108′35″/我在海图上,第一时间/标出坐标,记下时间:2035/然后在经纬度下注释——/ⅹⅹⅹ,失踪。
这首诗写于十几年前。那时,我经常上船。有时是去检查考核,有时是去慰问探望,有时是去测算评估,有时什么也不为,只是到船上睡一觉。那时,我在一家海运公司做船员管理工作。做船员管理工作之前,我曾在船上工作过一段时间,当过水手,对水手的工作,自是了解。船上的人大多也认识,有我的师傅,有我以前船上的同事,有我的同学,也有我从海事大学、其他船公司招来的。他们大部分人,现在还在船上工作,昼夜不分,远去或者返回。有时,我还在报社埋头干活,突然就接到返航归来的他们打来电话,约到某条街某家大排档喝酒。
对于大海,我算比较熟悉。我出生的乾江小镇离海只有两三公里,小时候没事就和小伙伴们钻到海边的红树林下玩。那时还不知道这个南流江出海口边的小镇,是汉代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也不知道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竟然是领军沿南流江而下,从这里出海去交趾讨伐“二征”。然后是读海校,到海运行业谋生,天天与大海相伴。出乎意料的是,多年后一个“六一”国际儿童节那天,我在艳阳烤晒得冒烟的码头上站立良久,然后长叹一声,转身就离开了这家服务了24年的海运公司。
24年,够长了。我希望改变生活环境。人一辈子,至少需要做一次了断。
决定做这个了断后,我以为自己和海的距离从此可以退到类似旅游者与大海的关系那样。但是,后来发现,这个想法纯粹是天真的假设。大海和那些过去的事情并不如我所愿远去或消失。它们仍然如影随形,像潜伏者,蹲在我途经的路上。它们有时在海边,有时在山里,有时在千里之外的城市,有时在漆黑无边的梦里,转过身,它们突然就出现在我眼前了。像放电影一样,一个个镜头从我眼前掠过,清晰如昨。我尝试过拒绝,但是没有用。我拒绝不了风一样存在的往事。
千百年来,航海其实几乎是作为一种遥想存在。大海离我们有多近,大海离我们就有多远。当我们看到船影划过海平面,消失在茫茫海天之间,传说就开始了。人们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在大海深处如何生活,也不知道船舶携带人们消失是一种什么样的历程,更不知道他们在大海中如何相依为命或者反目成仇。哥伦布的母亲不知道她的儿子如何穿过茫茫大海,郑和的母亲不知道她的儿子如何在大海中九死一生。数百上千年来,人们提起航海,更多是扛出他们的名字,把他们像神或者魔一样扔在纸上。航海的人,是这世间最孤独的人之一。他们的孤独,从离开堤岸开始就注定了。是孤独选择了他们,而不是他们选择孤独,正如是大海选择了我,而不是我选择大海。
因了大海的纠缠,我于是时不时会写海洋题材的作品,这两年写得更多一些,有诗歌、散文诗,也有散文。那些人——船长、大副、轮机长、水手……好像还天天跟他们在一起。
李南老师的诗歌《听庞白谈起水手》里有这样两句:“最后,庞白说:我痛恨大海/背叛了大海,却永远摆脱不了大海。”
这正是我写海洋诗歌的缘由。
□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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