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世间 |
　　那一顿饭局，参加的人兴致高昂，说得神采飞扬眉飞色舞。一侧边上的男人，脸上有点僵化地看他们讲话，也不插话，很平和的眼神。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心里头想到了什么。刚好在卫生间碰到，我递给他一支烟。他犹豫了下，接过了。没有旁人。我吐了口烟圈，说：“你是来找赵光的？”我说的赵光，是今天吃饭的召集人。男人愣了下，很快点头说：“是的。”我说：“找赵光有事？”男人又点头，我微笑。赵光在一个要害部门做二把手，求他办事的人不少，他也是有求必应。跟我猜想的一样，在我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男人走了出去。再回来时，男人还走近赵光身边，朝他轻轻耳语，赵光点头，脸上没多少表情。他们说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猜，男人已经埋单了。
　　赵光是我的同学。他的饭局，叫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去。那一次，我有点抹不开面子，就去了。我后来在一所学校碰到了那个男人。男人身上夹着一叠书，心事重重地走过去。男人显然是没有注意到我，但我肯定是认出他了。男人抬起头，看到了我。我说：“还记得我吗？”男人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你是？”我说：“你再想想。”我做了个递烟的手势。男人很快笑了，说：“原来是你呀。”
　　我们聊了几句。男人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既然他是老师，怎么也需要赵光帮忙呢？男人问我来学校什么事，我说来看看儿子，儿子读这个学校。男人说：“学校里有什么需要，你也可以找我。”
　　隔几天，赵光又叫我吃晚饭。我不想去。我说没时间，就不去了。赵光说：“你不就上班下班打个工，忙个啥呀？”我说：“你就不兴我忙呀。”虽说赵光是局长，我是普通人，但因为同学的关系，我们扯几句也是常事。挂了电话，我想起了那个男人，今晚不会又是他埋单吧？男人到底是有什么要求他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后来又去了几次学校，没碰上男人，想给男人打电话，又忍住了。赵光还给我打电话，叫我吃晚饭，我都推掉了。赵光忍不住又说我：“你说你都瞎忙个啥。”我说他：“你三天两头吃吃吃，你说有什么好吃的呢？”赵光说：“你管我呢，我就喜欢吃饭喝酒这种氛围，你不懂的！”
　　那天晚上，赵光又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一定要来，你今天要是不来，我们兄弟也不要做了……”赵光似乎喝了点酒，已经有了醉意。我当时还在小区外散步，朦朦胧胧的灯光下，影影绰绰地走过一个个的人，都看不真切。“这会儿的赵光表现太不正常了，肯定遇上什么事儿了。”我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匆匆往赵光说的地方赶。
　　一家饭店的包间，我找到了赵光，还有那个男人也在，就他们两个人。“这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我心头满是疑云。醉醺醺的赵光看见我，顿时兴奋起来，说：“老同学，你终于来了。你说我赵光这个人怎么样？你凭良心说，义气不义气？”我说：“义气！说的就是你赵光。”
　　我要拿掉赵光手上的酒杯，被他识破，把酒杯拿开了。赵光又说：“那你说我那么义气，为什么今天除了你一个朋友都不来了？为什么我做二把手那么久，都送走了三个一把手了，这次怎么轮也该是我了，可为什么还不是我呢……”
　　赵光对我说了好多，又对那个男人说：“对吧？姐夫。”
□崔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