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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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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啥滋味?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23年05月16日版次:13
| 家里家外 |
  我小时候村里没有轧面条的机器,挂面更是少见,得从城里买,金贵得很。
  物以稀为贵,能吃上一碗挂面条是件极难得的事情。记忆里,只有那年冬天得了重感冒,母亲给我做过一次。极细的面条银丝一般地可爱,黄的鸡蛋和红艳艳的西红柿,甚至还有些许的香葱,它们就那样和谐地团圆在一个青花瓷的小碗里。扑鼻的香和蒸腾的热温暖着头晕眼黑的我,让我食欲大开,吃出了满身的汗满心的欢喜,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那时候物质匮乏,米面粮油都少,细粮更少,一天三顿饭两顿稀粥,只有中午是母亲手擀的面条,却也不是纯的麦面,而是掺搅了很多的玉米面和绿豆面,我们叫它杂面条。捞面极少吃,太奢侈,大多是“糊涂面条”,就是锅里水开后下擀好的面条,煮至半熟后再将搅合好的玉米面倒进去一起再煮,原本清汤寡水的锅里这时候就粘糊了许多,最后加盐加酱油再加葱花蒜瓣。现在偶尔吃一次挺香,但那时候天天这样吃便厌烦至极,夜思梦想啥时候能吃顿捞面条就好了,当然要是纯麦面的就更好,至于挂面的捞面条太金贵了,想都不敢想。
  后来,麦面多了点儿,偶尔母亲也会很慷慨地给我们擀上一顿捞面条吃。那多半是因为考了好成绩或者做了让母亲极开心的事情。那顿饭便被我们兄妹扑噜得风生水起,幸福感满当当光想往外溢。
  幸福这种感觉总不喜欢常驻,它太滑溜,以至于人总是留不住它。就像那时候那么爱母亲的手擀捞面条,后来却也厌烦了。因为麦面更多了,母亲几乎每天上午都要做上一顿手擀捞面条,后来村里有了专门轧面条的机器,可宽可细的机器面对手擀面绝对是个冲击。虽不如手擀面筋道,却依然让人趋之若鹜。手擀面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般在浓妆艳抹的摩登女的强势攻击下溃不成军。母亲也懒得再去擀面条了,每天中午面缸里挖上一瓢面就能换回一兜宽细整齐的机器面,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很长时间里擀面杖都很落寞地躺在案板一隅,落满了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手擀面的春天又回来了,人们又开始青睐这曾经备受冷落的村姑。去谁家做客酒酣耳热时来上一碗手擀面那绝对是对胃极好的抚慰,熨贴得不得了。
  回归之后的手擀面很快又遇强敌,因为机器面也开始钻研。他们轧出了一种和手擀面极接近的面条,也堂而皇之地叫手擀面。但不一母生,自然不相同,冒牌的手擀面在老食客的嘴里只过一口便知道假的就是假的,做不得真。
  可能从小受母亲熏陶吧,我的手擀面功夫也是炉火纯青。老公经常加班,半夜回家是常事。当他疲惫地推门进屋的时候,我的一大碗手擀面刚好出锅。洁白筋道的面条浇上西红柿鸡蛋或者肥瘦相间的肉卤,舀上半勺红艳艳油汪汪的辣椒油一搅合,啧啧,幸福啥滋味?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碗手擀面呀!
□薛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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