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里家外 |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新来了一位年轻的音乐老师，她教全校的音乐课。她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十八九岁的年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叫她“小小老师”，我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名字叫“小小”，还是因为她看起来小小的，像个学生似的，总之大家都叫她“小小老师”。那时候，学生不敢问老师的名字。
　　小小老师看上去年纪小，可她教音乐课很有一套，歌也唱得特别好听，学生都很喜欢她。那次的音乐课上，她教我们唱《小螺号》：“小螺号，滴滴吹，海鸥听了展翅飞……”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小小老师的歌声足以把我们征服。她范唱的时候，我们个个听得入了迷，我同桌的男生脖子伸得老长。
　　有个调皮的男生突然问：“小小老师，什么叫小螺号？小螺号是什么样子的？”小小老师笑眯眯地说：“小螺号就是用海螺做成的号角，海边的孩子都见过，它发出的声音特别响亮。小螺号跟小喇叭似的，它的样子有点像一只拉长的蜗牛壳，上面还有颜色呢，很漂亮的……”说着，她还做出吹小螺号的样子，嘴巴里发出一种好听的声音。我们喜欢的这位音乐老师，不仅歌唱得好，声音模仿也妙趣横生。我们这些生活在平原的孩子，从来没见过海，不知道大平原之外还有江河湖海。在小小老师生动的描述中，我的心仿佛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幻想中的海边：小螺号的声音清亮动听，海滩、海水、浪花、海鸥，这些遥远而神秘的事物，在我脑海中有了雏形。
　　我在跟小小老师学唱《小螺号》的时候，想象着自己站在海风吹拂的海边，吹响了一只漂亮的小螺号。我唱得特别努力，老师还夸我的表情特别好，说唱这首歌的时候要微微笑的，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我被老师夸了，唱得更起劲了。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小小老师把一只真正的小螺号带到了课堂上。那只小螺号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像小喇叭和蜗牛壳，不过比小喇叭和蜗牛壳好看多了，上面还有浅褐色的斑点，真漂亮。老师吹响了小螺号，教室里立即回荡起响亮的号音。我们兴奋极了，都跃跃欲试，想要吹一下小螺号。小小老师把小螺号的“嘴巴”在水里洗了一下，给我试吹。
　　不曾想我吹得太用力，发出的声音太大，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不过我心里是真激动啊！我按捺住激动，缓缓吹响小海螺。那声音，简直让我陶醉了。我吹过之后，老师再洗一下小螺号，让下一个同学吹。
　　我们班16个同学，每个人都吹了一次小螺号。最后，老师把小螺号吹得有了节奏和曲调，真好听。那堂课，班里成了欢乐的海洋。老师告诉我们，小螺号是用真正的海螺做的。原来，海螺的样子那么漂亮呢，海边一定更漂亮吧？大海是什么样子呢？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我们班表演的小合唱就是《小螺号》。所有的同学都按照小小老师教的那样，微微笑地唱，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小螺号》从此牢牢地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当年的小螺号，是小小老师在我们心中种下的“诗和远方”的种子。因为老师的引领，我有了探寻外面世界的愿望。在大平原的尽头，是山吗？山的那边，是海吗？海边一定有不计其数的漂亮海螺吧？吹响小螺号，世界就大了，心也就开阔起来了……
□马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