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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刘琪正在办公室起草一份局长的述职报告，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家打来的。爹娘没事一般不打电话，怕浪费电话费，今天来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刘琪不敢多想，急忙拿起手机按了下接听键，爹洪亮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
　　“二娃子，昨天村里人都看见你上电视了！”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
　　“什么上电视？”刘琪没听明白爹话的意思。
　　“今儿一大早，邻居你旺财叔就跑来告诉我了。说那场面真是大，人乌鸦鸦的一片，光录像的就有好几个哩！”爹说得很自豪，底气儿也足。
　　“你们从哪儿看到我上电视了？”刘琪问道。
　　“咱县的新闻联播呀——都怪你娘怕浪费电，我们早早上床睡了，不然我也看到俺琪儿了！”爹仍旧兴奋。
　　刘琪至此才明白过来：原来，昨天替领导去县里参加了个会，会场有电台的记者在录像，大概自己被录进了镜头里，而恰巧就让旺财叔看到了。
　　“就这事？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刘琪不以为然地说。
　　“这可不是个小事情，一般老百姓能上得了电视？哪可是有头有脸的人才能上的哩！”爹的理解让刘琪哭笑不得，他不想再跟爹争辩，于是打岔说：“爹，你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可挂了。”
　　“好，好，不耽搁你时间了，好好干工作，多给爹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多上几回电视！”爹说完就自行挂了电话。刘琪被爹一番自家理论弄没了灵感，索性把稿子扔在一边，点了支烟吸起来……
　　凤凰山村离县城远，山多地薄，交通不便，是全县贫困村之一，家家靠天吃饭。村里年轻人大多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打工了。像刘琪爹娘在山村里算有眼光的，因此，他成了第一个考进大学又考入公务员队伍的山里娃。当年，那可是红煞了好多人的眼睛，也让刘琪爹娘一直以来引以为豪。近几年来，村里发生了大变化，不但村子富起来了，而且村人的观念也变了，上大学已不再是稀罕事。不过……刘琪正想着心事，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爹，你还有事？”刘琪问。“噢，对了，下次再上电视时要把头抬起来，你旺财叔说，电视上你是低着头的。低头女人抬头汉，要记着！”爹嘱咐道。
　　刘琪一愣，继而眼圈红了，当时在低头打打瞌睡，哪看到记者会走到身边，还把自己录进去呢！
　　这天，刘琪又一次替领导参加了会议。刘琪记着爹说的话，每当摄像机从身边经过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把头高高抬起，脸上还堆满了笑。
　　果真，在电视播出的第二天，爹准时把电话打了过来。爹说：“二娃子，这次好，这次好哇！”刘琪听着爹的话，心里笑了。
　　打那后，爹也不怕浪费电费了，电话经常会在县里新闻内容更换后打过来。爹常问的一句话是：“二娃子，咋这次电视上没有你呀，是不是犯错误了，还是有其他事没捞着参加呢？”
　　刘琪不知道如何回答爹，替会的事也是偶尔发生，何况自己已经当主任了，即使替会也会安排其他人了，就只好敷衍爹几句，编个理由让爹放心。他知道，在爹的心里，已经把上电视一事作为衡量他是否有出息的标尺了。
　　又是一年春风里。刘琪副县长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给爹上坟。在爹的坟前，刘琪按照当地风俗给爹磕了三个响头。刘琪说：“爹，我现在天天上电视哩！我都记着你的话，把头抬得高高的，因为我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不害怕别人的审视！”　　□贺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