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清纯女子误入大凉山深处，偶遇一位英俊淳朴的乡村小伙，盛情邀请她到家里做客……”2022年8月，一条“赵灵儿在四川凉山偶遇曲布”的视频在网络上爆火。
　　曲布在视频中展现出的淳朴、善良、帅气，给网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迅速在网络上走红。不到一个月，赵灵儿和曲布两个视频账号都涨粉百万，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网红”。
　　此后，两人开始了直播带货之路，开启了一段看似充满正能量的助农、创业的“美好故事”。然而，这背后却隐藏着一条打造虚假人设孵化网红，通过编撰剧情拍摄视频，再到后端农产品供应流量变现的制假售假灰色产业链。
从“偶遇”到直播带货
　　2022年8月19日，27岁的赵灵儿在某短视频平台发布了一则视频，讲述了她在偏远山村“偶遇”了淳朴、帅气的23岁彝族青年曲布，并盛情邀请她到家里做客的故事。
　　视频中，曲布向赵灵儿讲起了他的身世：父亲在他8岁时离世，母亲把他和妹妹拉扯大，他作为家中唯一男孩，早早挑起家庭重担，他还没女朋友……
　　曲布在视频中展现的“淳朴”吸引了很多网友的目光，视频迅速在网上走红，点赞超过249万，播放量更高达数千万。
　　很快，赵灵儿又发布了第二条视频，她又来村里遇到了正在打核桃的曲布，这也为后来的直播带货埋下伏笔。2022年8月19-29日，赵灵儿发布了4个关于曲布的小视频，获得100多万粉丝，其中3个登上短视频平台热榜，也让两人迅速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网红”。截至2023年5月，“赵灵儿”视频账号粉丝达到272万，“曲布”视频账号粉丝达到216万。
　　爆红之后，有网友分析，他们背后有资本包装和团队运作，或许他们本来就认识，只是为了拍作品而假装偶遇。面对质疑，赵灵儿发布视频回应称，她只是一个视频制作者，“我和曲布是偶然的相遇，我本来也就是想记录一些乡村生活，首先没有团队，更没有大家说的资本和大公司的包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这个善良淳朴的男孩。”
　　走红后不久，两人开始频繁的直播带货之路，主要是售卖核桃、蜂蜜等农特产品。从2022年9月-2023年5月，赵灵儿和曲布开直播超过40场，其中赵灵儿账号的销售数据显示，购买人数超过5万人，售卖产品超过16万件，带货口碑为“中”。
　　在一段两人直播带货的视频中，赵灵儿向网友声称：“这个蜂蜜卖98元真不贵，核桃真是我们大凉山的核桃。哥哥姐姐们，我和曲布不会做昧着良心的事情，我们是实实在在的。”仅仅一分钟，2000多斤核桃被网友一扫而光。
打着助农的旗号赚钱
　　四川凉山，有着淳朴自然的民族风情和诸多绿色优质农特产品。近年来，“大凉山”成为许多供应链公司、网红、短视频创作者们竞相角逐的“流量热土”与“淘金地”。
　　凉山昭觉县特布洛乡谷莫村，是赵灵儿和曲布拍摄视频的地方，这里距离昭觉县城约30公里。当地多位村民告诉记者，去年下半年，村里来了一伙拍视频和做直播的人，声称是来帮他们卖农产品的，其中就有赵灵儿和曲布，“他们都是一个老板带来的”。
　　该团队挑选当地无人居住的生产用房、破壁残垣等作为直播背景，“在易地扶贫搬迁后，村民都搬到新房子了，这些老房子都废弃没人住了。”村民海来哈曲回忆。
　　据当地村民讲述，这些人自称是来帮他们卖农产品的，有时会邀请村民一起拍摄，会给点东西或钱。不过，村民也很疑惑，这伙人长期以原产地在谷莫村为噱头直播卖货，但是，“村里的核桃和蜂蜜产量都很少，哪里来这么多货卖？”谷莫村的村支书俄的克布说，“实事求是地说，他们就是打着我们村的旗号拍视频赚钱，助农是假的。”
　　村民们并不知道，赵灵儿和曲布均是成都小虞助农传媒有限公司精心孵化的网红，该公司法人为张某。而张某拥有的“小虞”视频账号的粉丝也超过200万。在一篇自媒体文章中，“小虞”自述：“他1993年出生于河南商丘农村，2015年创立自己的餐饮品牌，2017年转战电子商务，主要教网络店铺如何运营。到2018年，他的电子商务公司一年就赚了100万，挣到人生第一桶金。机缘巧合下，他来到了大凉山，开始短视频助农带货……”
　　在赵灵儿、曲布的直播间里，醒目的“大凉山”字眼映入眼帘，“曲布”手指着家乡的山坡，“赵灵儿”用亢奋的语气，不断介绍和强化着这些商品产自大凉山，是原生态的产品。
　　有网友发现，所购买的核桃、蜂蜜等农产品包装印有“大凉山”图形商标标识，但发货地并不在凉山，而是成都蒲江等地。一名网友告诉记者，他曾在两人的直播间质疑其卖外地货，被迅速踢出直播间。
7个月非法牟利逾300万元
　　2023年5月，针对赵灵儿、曲布等网红打着凉山旗号贩卖外地货品行为，凉山州市场监管进行立案调查。因涉嫌对产地作虚假宣传、销售侵犯注册商标专用权商品，其行为已涉嫌构成犯罪，案件移送公安机关进一步侦办。
　　随着民警深入侦查，该公司从前端打造人设、孵化网红，到中端内容编撰、剧情拍摄、电商运营，再到后端农产品供应，流量变现的制假售假灰色产业链浮出水面。
　　凉山昭觉县公安局民警刘晓平介绍，这些网红制作的短视频，虽然主角各不相同，但视频情节几乎完全雷同，话术风格高度一致，“我可以去你家吃顿饭吗”成了一句被反复使用的台词。该团队专门挑选当地无人居住的生产用房、破壁残垣等素材作为直播背景，打着“助农”“优质原生态”等旗号，低价从成都、南京等外地食品公司购入蜂蜜、核桃等农副产品进行网络直播带货，将假冒的大凉山农特产品销售至全国20余个省市，销售额超千万元。
　　该案共计抓获犯罪嫌疑人22名。短短7个月，张某运营的公司实现非法牟利达300万元以上，网红主播赵某（赵灵儿）、阿日某某（曲布）非法收入均在70万元以上。
　　2023年7月，凉山州昭觉县人民检察院依法对成都小虞助农传媒有限公司法人张某、运营人员帅某、许某，网红主播赵某、阿日某某、石一某某、钟某，假冒商品供应生产商郭某等8名嫌疑人批准逮捕。
　　据悉，这是凉山警方破获的四川省首例系列“网红经济”乱象专案。　　　　　　□据红星新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