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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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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当年番薯情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24年01月27日版次:12
| 且听风吟 |
  怎么也想不到,过去被视为“土疙瘩”的番薯,也能整出一个“甘薯美食节”,还衍生网红产品、亲子露营、薯王争霸赛等等,让人耳目一新。然而,变化的是“甘薯”新风,不变的是“番薯”烙印。看到《南方农村报》近日有关陆丰“甘薯美食节”的报道,作为身处外地的游子,我不禁回想起当年我们村我们家种番薯、收番薯、食番薯、卖番薯的往事……
  正如报道中所说:在陆丰,甘薯是仅次于水稻的第二大粮食作物。我们村是陆丰碣石最靠近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除了出海捕鱼之外,还有不少田地可耕作。村民每年在种植两季水稻之余,还种番薯和蒜,其中以番薯居多。村里包产到户分田后,我家最多时有近4亩田地,农历六七月左右收割完早季稻后,部分较干的田地便改种番薯(称为“早果”,早季稻则称“早籽”。我上小学时帮母亲写佛祖求签,其中“早籽”要列其中一条,足见人们对早稻耕作的看重)。稻田改种番薯,需要用牛翻土,然后用铁耙培土垒成长条形的“番薯厢”。这种重体力活主要由男人承担。但我父亲是渔民(村里不分给他个人田地),只擅出海驶船捕鱼,故家里农活常常是以母亲和三位姐姐为主力。
  种番薯的苗子要到镇上去买。家里田地的“番薯厢”整好后,母亲就要算好日子上镇里买番薯苗。印象最深的是,每到这时,母亲就会带着姐姐们挑上“木麻黄”草,天还没亮就步行挑到镇上,以卖草的钱换买番薯苗和家居用品。那时东西还很便宜,大约一千条番薯苗也就两三块钱。番薯苗买回家后,将其置于屋里门埕,要先沾朝露。随后抓紧移种到已垒好的“番薯厢”上。
  一季番薯的成熟时间大约需四个月左右。到农历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就是番薯收成的时候。那段时间也是村里最热闹的时节,家家户户都到田野上挖番薯,这在我们村叫“拚番薯”(意思就是把番薯从地里搬回家)。孩提时,最兴奋的就是这个时节,孩子们跟着大人到田地,在打点下手之余,更多的是玩耍,还可以拿几个番薯去小摊档换购“虾头丸粉签水”(就是热汤)。从田野到我们村大约有四五里路,中间会经过一片小丘陵。每到收割季节,村里村外的一些小贩就会到这里摆摊卖“粉签汤”等零食,一群群孩子聚集在此玩耍,等着从田地里挑番薯回家经过或歇息的家人、亲戚,讨要几个番薯换零食。
  家家有番薯,番薯成了村民的主食。虽然水稻是种植两季,但那时水稻产量较低,且稻谷还要腾出一些去卖。因此早年时每家日常三餐还是以番薯为主,有些家庭人口较多,到来年三四月份,就连番薯都不够吃,要向邻居借食了。我家经济稍好,父亲是渔民,有“渔民米”分配(每月有十多斤),所以我家晚餐通常是吃粥,偶尔是米饭或是“番薯丝”饭。
  每当我父亲出海捕鱼时,母亲就半夜起来煮番薯。那时,我可谓是家里的“宠儿”(因为母亲生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才有了我)。每回煮番薯,母亲就会在番薯锅里另蒸一碗米饭留给我吃。早上煮的番薯还要留些作午餐,为了保温,常常会把番薯装在竹筐(俗称“番薯筐”),然后用棉被盖着放到床上。小学三年级时,我转到几里远的上南小学读书,村里的同伴不少还带番薯作午餐,我则都是带米饭。当年母亲和姐姐们对我的这份“宠爱”,至今温暖难忘。
  卖番薯是各家的经济补充来源之一。家家都靠番薯喂猪,养猪卖猪的收入也应算上番薯的一份。每年番薯收成后,各家就会四处找地方储存,等着贩子来买或挑到镇上卖。我家还好,有间老厝可存放。印象中最高产的一年,番薯几乎要堆到屋顶。
  为了多收成,村民往往都选种口感一般但比较高产的品种。当时最为高产的是“汕头越”,但不大好吃。味道较好的是“青芯仔”“公社种”等,有点甜糯。最好吃的是一种外地品种“接桃”,其肉很像鸡蛋黄,又粉又香。据说我们村的田地不适合种,偶尔有个别人家种植或是从镇上买回来吃。到我读中学时,就有了“白骨仔”等新品种,又香甜,又有产量,估计是育苗技术不断改良的结果。
  如今,家乡的番薯种植已引入了各种新技术新品种,经营生产引入了新理念,实现了“甘薯”种植的华丽转身。从报道得知,陆丰市每年甘薯种植面积达20万亩以上,2023年产量接近42万吨,“龙龙金”等新品牌打响“陆丰甘薯”新美名,撬动“甘薯产业”经济新业态。从“番薯”到“甘薯”,从“汕头越”到“龙龙金”……但愿改变的不仅仅是词汇,更是切实促进乡村振兴的时代路径,是真正惠及村民发展的美好现实。
□朱玉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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