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长里短 |
　　1990年我结婚时，正好赶上单位的宿舍楼竣工，我如愿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是四楼顶层，但当时年轻，觉得爬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单位领导利用节余的基建经费，给每户都装了一台单孔“舒乐牌”抽油烟机。这种现在早已被淘汰的厨房电器，在那个时候还非常稀有。我当时也不知给多少亲戚朋友充当过这台机器的解说员。
　　记得结婚那一阵子，许多亲朋都带着好奇的眼神，左瞧右看我家这台挂在煤气灶上方的抽油烟机。“这东西干什么的？”“是电扇吧，但也吹不到人呀！”我便开始详细解释抽油烟机的用途。亲朋们的眼神就有些异样了。“太奢侈了。”“没什么太大用处。”言语中就不完全是夸赞了。也难怪，那个年代闻到烧菜香喷喷的油烟味，对许多人来说还是一种享受哩！
　　一晃就到了1995年。那年夏天，天热得不行，还没过六月，四岁的儿子亮亮就生了一身的痱子。我和妻子商量后，狠了狠心，拿出一半积蓄，买了一台“华宝”牌分体式空调。当时，空调价格惊人，在这之前，宿舍楼的18户人家还没有一家装空调。
　　我清楚地记得在空调安装后的第二天，就有几个同事在办公室向我诉苦，有说安装时电锤声音太大，有说空调主机噪音不小，也有说空调滴水险些滴到他们家阳台了。最有意思的还是楼下马科长，他竟如此推论道：“你家装了空调，房间是降温了，但主机排出的热量都从窗户跑到我家了。”毕竟都是同事，这些怨言多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我也只是半真半假地道歉，辅之以无奈的摇头。
　　空调效果确实不错，一个星期后，儿子亮亮身上的痱子全瘪了，脸上的肉似乎也多了点。我和妻子都认为这5600元巨款花得值。有一天晚上，突然停电。因为使用了空调，房间里还有不少“余凉”，我们一家三口就没有出去。因为电扇无法使用，同楼的不少人家都跑到外面乘凉去了。我们在房间里不仅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还听到两个同事家属的大声议论：“就是有人装空调，保险丝才断了。”妻子听到后，忍不住打开窗户回敬：“这可是供电局停电，早就通知了！”感觉一阵热浪从窗子涌进，房间再也不凉爽了。
　　这以后，还真的出现总保险丝烧断的事。因为我家这“唯一”的空调，我不得不下楼去更换保险丝，有一回半夜三更，我还险些触电。
　　那年遇上“秋老虎”天气，立秋之后天气仍然很热，空调的使用频率仍然很高。有一天晚上，亮亮突然又吐又拉，并且有点发烧，我和妻子赶紧将空调关了。第二天上午，我跟同事请了个假，便送儿子去医院看病。医生诊断是轻度食物中毒，打了两瓶点滴后，亮亮就活蹦乱跳了。没想到，下午上班，几乎所有的同事都以“关心”的姿态询问我埋怨我——听说你家亮亮得了空调病，空调不是个好东西嘛！虽然我竭尽全力地解释，亮亮生病是吃东西不注意造成的，与空调没有什么关系。同事们哪肯相信！都反问我：“人家小孩怎么就没事？”
　　我家第一台抽油烟机，让我和妻子倍感骄傲和自豪；而第一台空调留给我们的记忆则复杂得多……　　　　　　 □霍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