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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会葵艺传承人砥砺创新守护非遗
烙笔铭记兴衰路 葵扇轻启新风尚
来源:
南方农村报
时间:
2025年02月13日
版次:
05
每一件葵艺作品都凝聚了匠人心血。
南方农村报记者 李嘉镓
在许多人的童年回忆里,那些炎热难眠的夏天,总有阿婆慢悠悠地摇着葵扇将恼人的燥热扇退。在广东新会,葵扇不仅是承载着过往记忆的“消暑神器”,也是凝结了千年历史的匠心手艺,更是五邑华侨关于故乡的情感载体。
今时今日,新会陈皮名满天下,为新会挣来“陈皮之乡”的美名;曾几何时,新会葵艺也曾在历史舞台上闪闪发光,作为当地最主要的产业,支撑着几代新会人的生计。以“葵乡”之名,新会创造过享誉世界的“高光时刻”,面对产业更替迭代,葵艺技艺几经跌宕,以顽强的生命力写下了峰回路转的非遗故事。
民间美学曾是贡品
《新会县志》中记载,新会蒲葵种植与加工“始于魏晋,盛兴明代”。《晋书·谢安传》中则记录了一则与新会葵扇相关的历史故事:相传,东晋政治家谢安常手摇葵扇纳凉,东晋京城民众争相效仿,令葵扇价格暴涨数倍。有学者考证,故事中谢安所持的葵扇,就产自广东新会。而到了明代,新会葵扇更因技艺精湛、巧夺天工而被列为朝廷贡品。
新会葵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廖惠林一生痴迷葵艺技艺,对新会葵艺的发展历程了如指掌。他说道:“新会以葵扇为代表的产业链,在清朝已经到了全盛时期,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新会几乎家家户户都从事葵艺相关的产业,可以说,葵艺手艺养活了一代又一代新会人。”
自16岁入行,廖惠林见证了新会葵艺产业的巅峰时期。20世纪70年代,全新会县上规模的葵艺厂达36家,家庭作坊数不胜数,葵艺产品花式品种超500多个,其中玻璃葵扇、烙画葵扇、双面绣花织扇等最为著名,远销印度、越南、俄国、英国、古巴等24个国家和地区,年产葵艺制品可高达1.4亿件。谈起当年新会葵艺的“威水史”,廖惠林脸上难掩自豪。
在他的工作室里,还珍藏着一本名为《葵艺人》的画册,书中保存了许多老照片。“这是赵源、赵文达、余荣基,都是当时新会葵艺厂里的大师傅,还曾受邀到北京参加全国工艺美术创作人员代表大会。”年轻的廖惠林在赵源等多位师傅的指导下,认真地精进葵艺技艺。
随着产业蓬勃发展,各类奖项和荣誉也蜂拥而至。1952年,新会的三脊火画葵扇被列入国家特种工艺品;1986年,三脊火画葵扇、竹箨画扇、绣花织扇获省优质产品;1988年,廖惠林受邀远赴法国参加巴黎法共节作葵艺展示……
再辉煌的产业也崛起于土地,新会葵艺繁盛的源头,就在那茂盛葳蕤的葵林之中。一件葵艺作品能否做到品相优越,除了要看匠人的手艺,更要看葵笔原料的品质。在过去的千百年间,新会人顺应天时地利,总结种植经验,掌握着蒲葵种植的奥秘。
廖惠林说道:“新会种植生产的蒲葵,叶大而不开裂,心蒂圆正,骨格细匀,色泽光洁,体质轻盈,是葵艺制作的上等材料。但是要种好蒲葵,却并非易事。”从选种育苗开始,种植蒲葵需要选取老葵树结的葵籽晒干作种,播种前要将葵籽用清水浸润,待种皮变软后去皮催芽。清明前后,以禾草覆盖,每日浇水,到翌年二三月萌发,大约三年后苗长有七片叶即可移植到葵田。移植的关键期也在清明前后,将移植的幼苗泥头放入泥糊中,培土不可覆盖苗心,否则会影响生长。日常还需要注意施肥和病虫害防治。如此数年,才能从蒲葵树中收割出未经日晒尚未舒展的葵笔,用以葵艺作品制作。
道光年间,新会蒲葵种植高达6万亩,然而时至今日由于新会葵艺产业的萎缩,新会蒲葵种植日益减少,现仅存南坦岛一片连片葵林。新会葵艺市级非遗传承人赵琼花告诉记者,南坦岛上的葵树至少有130年树龄,树干高大可达20多米,不利于收割葵笔,同时其生长的葵笔偏大,也不适合制作葵艺作品。“现在只有少量农户在房前屋后和田边小道散种一些蒲葵,我和其他葵艺匠人也只能从农户手上收购到少量的葵笔,原料日渐减少,也让我们对传承产生担忧。”
亮相世博会重获认可
进入20世纪90年代,电风扇、空调等家电走入寻常百姓家,身负纳凉实用性和观赏艺术性双重功能的葵扇制品备受冲击,加上国营葵艺厂相继倒闭,不少葵艺师傅为谋出路纷纷转行,延续了千年辉煌的新会葵艺产业面临着断层的危机。
“葵艺产品再精美,也是‘叶子’做的,很难有很高的溢价,再上技艺繁琐,没有国营厂这样的‘铁饭碗’,愿意学、愿意做的人自然就变少了。”作为国营新会葵艺厂的最后一任厂长,当葵艺产业荣光不再,廖惠林没有沉溺过去,而是选择了从头再来,他组织下岗工人创办葵乡传统工艺品开发中心,开办惠林葵艺馆,以作坊式经营延续新会葵艺生命。他说:“新会葵艺有历史底蕴,有艺术价值,我不能让它就这样消失。”
为了让新会葵艺活下去,廖惠林走过了漫长而艰难的道路。“当时,人们对葵艺的认知都停留在生活用品上,几乎没有人意识到它的艺术价值,没有人愿意为它‘买单’。”
在葵乡传统工艺品开发中心创业之初,廖惠林既要做手艺,又要做生意,在广州和新会的酒店和礼品店来回跑,只为将火画扇推介出去,辛苦了一年多才渐渐有了来自五邑地区和广州的订单。
城市化让新会的蒲葵种植减少,每年6月份,廖惠林还要跑到三江、梅江一带采购葵笔,储备原料,个中辛酸只有他自己清楚。“纯手工制作效率低,无法大批量生产,忙活一年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虽然迷茫,也曾动摇,但是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2002年,转机出现,受新会葵树博览园邀请,廖惠林进入园区经营并演示葵艺技艺,新会区亦开始强化对新会葵艺的保护和传承,群众对新会葵艺的认知也产生了转变,其作为工艺品的艺术价值被外界日渐认可。2008年,新会葵艺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廖惠林成为“新会葵艺”项目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2010年,在举世瞩目的上海世博会上,廖惠林向世界游客展示了新会葵艺的精湛技艺。
创新产品注入“新血液”
在惠林葵艺馆最显眼的橱窗里,一顶以蒲葵作为装饰的明制凤冠非常吸睛,这些充满奇思妙想的葵艺制品,正是赵琼花的学生在课堂上创作的。廖惠林一边展示,一边对我们说:“现在新会葵艺虽然无法再现从前那样的大产业,但是能完成从手工制品到工艺品的转变,在保留高端工艺品的同时,注入年轻人的新思维,结合新形势,新会葵艺的发展还是很有希望的。”
一直以来,廖惠林都在等待合适的传承人出现。“从前在厂里,每一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现在我们的传承人需要精通每一个步骤,没有足够耐心是无法完成学习的。”廖惠林一再强调耐心,这是他收徒最看重的要素。赵琼花有艺术功底,是新会本地人,对新会葵艺有情怀、感兴趣,性格沉稳有耐心。从2013年开始,赵琼花陆陆续续跟着廖惠林学习,从如何采收、晒制葵笔,到烘焙扇坯,再到画扇、织扇,她都一一研习。
为了适应市场需求,廖惠林和一众手艺人开发创新了不少产品,将新会著名景点“小鸟天堂”绣在编织葵扇上;与麦秆画技艺结合,将麦秆制作的松鹤图案以贴画形式呈现于扇上等等。特别是2017年与五邑大学联手打造的“红木葵叶灯”作品,因为成功融合现代工业设计与葵艺文化,荣获美国IDEA奖。
随着新会葵艺作品的销路和知名度打开,如何能培养更多的技艺传承人成了新的课题。赵琼花利用自身优势,在新会陈经纶中学开设了新会葵艺校本课程,编撰了《新会葵艺》校本教材,校内的美术特长生们根据自己的兴趣参与课程,将无限的创造力融入葵艺这门传统的技艺之中。在葵艺教室里,我们可以看见编织好的葵叶被拼贴在时装上,葵编篮被设计成小巧精致的手提包,还有用葵叶编织装点的鱼灯、小夜灯等。
赵琼花还主导编写了非遗故事绘本《葵仙传奇》,以新会葵艺非遗项目为依托,通过漫画的形式,展示主人公葵仙从诞生、成长到为扇而死、羽化登仙、守护葵林的故事。小读者们通过绘本可以对新会葵艺产生初步了解,知晓新会葵扇的“扇”与“善”的美德,激发他们对非遗技艺传承的兴趣。
从廖惠林到赵琼花,再到课堂里那些稚嫩的面孔,新会葵艺几近波折、薪火重燃。未来,我们期盼着“新鲜血液”的注入,能帮助新会葵艺冲破产业发展的“枷锁”,突破传统思维的束缚,与更多艺术形式相融合,创作出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让人们见识葵艺非遗的非凡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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