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过新年，秧歌社火闹翻天。”传统意义上的社火，最初主要流传于陕西、山西等西北地区，作为民间节日各种杂戏的总称，“民间鼓乐谓之社火，不可悉记，大抵以滑稽取笑。”随着南北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在华夏大地的民俗画卷中，社火好像一颗炽热的文化火种于北方大地燃起，随后一路向南蔓延，播撒下缤纷绚烂的艺术火种。
　　“社”即土地神，“火”即火神，无社火不成村。在北方，“火”最早是作为一种农业工具，与“刀”共同构成了“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耕作方式。《礼记·郊特牲》中记载：“季春出火，为焚也。然后简其车赋，而历其卒伍，而君亲誓社，以习郡旅。”在陕西宝鸡仍然保留“击器而歌，围火而舞”的习俗，到了社日那天，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整个村庄都沸腾起来。社火表演的内容五花八门，踩高跷、耍狮、扭秧歌、跑旱船、铁芯子、打铁花、耍腰鼓、骑竹马等，说唱内容既有古老的《轩辕黄帝战蚩尤》《共工战祝融》《禹王治水》，也有深受群众喜爱的《打镇台》《白蛇传》《三娘教子》《铡美案》，无所不及，无所不演。社火既可以由民间发起，也可以由官方组织，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明宪宗元宵行乐图》将500多年前紫禁城内的“闹社火”景象刻画得淋漓尽致。京城之内，到处都是绚丽的灯火、熙攘的人群，杂技、魔术、烟花爆竹等轮番登场，正所谓：“万盏明灯，象马人鱼异样。一天星月，阶除台榭辉煌。”
　　社火沿着古老的商道与驿路南下，踏上了向南方传播的征程。江南水乡，温婉灵秀，这里的社火与北方粗犷豪放的风格迥异，不再是大开大合，而是更加注重细腻。苏州吴桥社火将说唱、对唱和舞蹈相糅合，创造出荡湖船、舞龙、跑马灯、河蚌舞，乐器以二胡、竹笛、锣鼓为主，曲调有“四季歌”“无锡景”“杨柳青”“八段锦”等，节奏欢快流畅。社火中的舞龙表演独具特色，龙身变得更加轻盈修长，色彩愈发淡雅清新，恰似江南水乡袅袅升起的炊烟与悠悠流淌的河水。在浙江绍兴一带，流行水乡社戏，每逢社戏，远近村民都会成群结队摇着乌篷船前往观戏。聚餐是社火的保留节目，唐朝诗人王驾在《社日》记载：“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社日酒足饭饱的热闹场景让人垂涎欲滴。
　　社火继续向南流行，抵达岭南地区，迅速与当地的民俗融合，增添诸多具有岭南特色的元素。据《肇庆府志》记载，高要春社在明代已有详细文字记载，有祈谷、醵钱市酒肴祀神、聚饮等活动，还出现了巡游等形式。在佛山的醒狮表演中，狮头设计愈发精致繁复，色彩鲜艳夺目，璀璨如星，表演还融入了独特的南拳武术动作，使得醒狮表演刚劲有力，虎虎生风。除了常见的舞龙舞狮外，还有英歌舞、飘色等极具地方特色的表演。潮汕英歌舞者扮成梁山好汉形象，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棒槌飞舞，相互竞演，观者如云。广府飘色的表演者站在被称为“色柜”的小舞台上，以“飘”的形式表现嫦娥奔月、牛郎织女、八仙过海等传统民间故事。
　　“翠阵珠围依然是，旧日笙歌社火。”近几年，随着AI、无人机技术的迅猛发展，为传统社火注入新的活力。我看过一场新式社火，数十架无人机组成的一条金龙上下翻腾，来回穿梭，还有哪吒、姜子牙、申公豹等封神造型人物脚踏平衡车穿越时空闪亮登场。现代科技融入传统文化，让社火有了更潮、更酷的玩法。在我看来，社火的“火”点亮了黑暗，也点亮了人们的内心，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只要老百姓生活越来越红火，不管是不是社日，每天都是社火。　　　　　　□黎江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