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长里短 |
　　家门口有一个早市，出售的都是附近居民自己种的菜。
　　昨天我去早市买菜，看到菜摊上摆着一盘剥好的毛豆米，突然有些恍惚，毛豆不是五月初才上市嘛，怎么现在就有卖的了？
　　正在寻思的时候，老板上前热情地招呼道：“这个是刚剥出来的毛豆米，又嫩又新鲜，要不要称点？”我随口问道：“今年毛豆上市怎么这么早？”老板笑着答道：“大棚里种的！”我笑了笑没有搭话，转身去看别的菜。虽然人走开了，心思却还停留在毛豆上。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母亲也种毛豆。由于家里田地少，大块田地都种了水稻，毛豆只能种在田埂上。即便如此，好像每年的收成都很好，除了能满足自家食用外，还能有不少剩余。因此，母亲总能赶在毛豆变黄前，把一部分先挑出来卖掉，既新鲜，又能卖个好价。
　　为了能让毛豆卖上价，母亲会在前一天晚上将毛豆砍回家，晚饭后剥出米来，第二天一大早再拿到市场上出售。只是我们家晚饭时间比较迟，每次都要到七八点才开饭。我那会儿还小，每次帮母亲剥豆，都要一边剥，一边点头打盹儿，眼皮重得像压着小石头。
　　母亲不忍我陪她熬夜，总是轻声劝我：“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剥，反而更快。”她还哄我说：“你试试先躺一会儿，等会儿再起来看看，保准剥得快。”我年纪小，经不住哄，往床上一躺，不知不觉就沉进了梦乡。等再醒来，天早就亮了，母亲的身影早已不在灯下，只见夜班回来的父亲正默默在厨房里热着早饭。
　　有天晚上，不知何故，我到处找厕所，可是总也找不到，就在即将崩溃的时候，突然惊醒。我摸黑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却发现母亲还坐在灯下，低头剥着毛豆，指尖翻飞，豆米噼里啪啦落进瓷盆。我抬眼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了。
　　我赶紧跑到母亲跟前，正要张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母亲却抢先一步说道：“你刚睡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你快去睡吧！我剥完手上的这一棵也要睡了。剩下的那些毛豆，准备明天带去市场上剥，这样既不用干等，还能让路过的人看到我们家毛豆的新鲜，一举两得。”
　　许多年后，当我也有了孩子，才渐渐明白，原来在她眼里，生活的辛苦是她的事，不该让我知晓，不该让我承担。那些被剥开的毛豆，那些在夜里翻飞的指尖，不只是换来几个零碎的铜板，更是一位母亲，用尽全力守护生活的方式。
□朱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