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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12版: 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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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小牛朝我走来
来源:
南方农村报
时间:
2025年05月03日
版次:
12
一夜好睡,早上仍意犹未尽,听着麻雀聒噪,懒在炕上不想动。母亲总是天一亮就起来。她推开屋门,紧接着就发出了惊叫:小牛,小牛啊!呵呵!哈哈!
我和父亲一骨碌爬起来。
一头小牛犊在天井里悠闲地溜达。走到东屋门口,嗅一嗅门框,走到鸡窝面前,蹭一蹭痒痒。走到花狗面前,不由分说就去嗅花狗的脑袋。花狗不愿和它玩,爬起来,摇着尾巴走开。
看见我和父亲站在门口,它瞅了瞅,没放在眼里,转身进棚,找它母亲吃奶去了。
父亲笑嘻嘻地走向牛棚,蹲在牛棚门口,美滋滋地看着小牛犊吃奶。
就在昨天,老牛还拉了三车玉米秸秆,耕了六分地,一点看不出要生的样子。到了漆黑的夜里,它就不声不响地完成了一件大事。
小牛犊与它母亲形影不离。老牛驾车,它紧靠车辕跟着小跑,紧一阵,慢一阵,生怕被落下。老牛犁田,它紧贴着老牛,仿佛帮着老牛一起拉。一歇下来,它就拱进老牛身下吃奶。它对绿草很感兴趣,伸出舌头舔草叶的尖,可只是舔着玩儿。
等到小牛犊把草作为主食,就眼看着突突地蹿个儿,浑身肉滚滚的,皮毛闪着亮儿。大约四个月后,头顶冒出两个灰白的圆点,它开始长角啦。长角是不是很痒?要不,怎么老是在墙上蹭,动不动就顶得菜筐满地乱滚。我走向它,逗着它玩,远远地,它拱起腰,瞪起眼,等我挑战。我抓住它短短的角,拱起腰,屏住呼吸跟它抵。它不如我心眼多,只要我突然一松手,往旁边一闪,它就会栽倒在地。我不能这么损,我一个吃粮吃肉的,不能欺负一个吃草的。我只和它比力气,不比智商。我们两个在天井里转着圈抵,都使出吃奶的劲儿,谁也不松劲,不认输。三爷扛着耙子打我家大门外走过,往门里一瞭眼,笑了,喊道:使劲!使劲!看看谁抵过谁!
小牛长到秋后就得卖掉。没办法,我上学需要学费。如果是一头小母牛,卖一千块钱。买家买了去,多是养着,干活,生小牛。如果是一头小公牛,一般卖六百块钱,买家多是屠户。我每年都盼望老牛春上生一头小母牛,这样它会多活些年。
小牛都是在辛店集的牲口市里卖。老牛驾着车,小牛连蹦带跳地跟着,全然不知即将与它的母亲永别。在牲口市里商量好价,买家付了钱,牵起小牛就走。这时老牛明白过来了,伸长了脖子嘶吼。小牛也明白过来了,前蹄奋力蹬着地不肯走。老牛叫,小牛也叫。老牛绝望,小牛也绝望,我和母亲的眼泪就刷刷地止不住。
接下来的好些日子,我都觉得小牛还在家里。我跑到棚里去看,只有老牛孤独地趴在那儿反刍。
我想念小牛犊。常在深夜,虎头虎脑的它,憨憨地走进我的梦里,围着我转圈儿,在我腿上蹭痒,呼呼地往我手上喷热气。 □杨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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