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家外
去外地出差,捎带了一个小男孩,是一位不太相熟的朋友交托给我的,到站后孩子的爷爷会来接。
上车安顿好之后,我靠在卧铺上开始打盹。再睁开眼,我发现男孩并没睡觉,他正在看着窗外。他的表情奇怪而僵硬,似乎在努力控制某种情绪,却并不成功,嘴角的肌肉颤抖不已。
想到在车站分别时他和父母依依分别的情景,我心里涌起了怜惜之情。我开始和他搭话:“你多大了呀?”“九岁。”他低声回答,稍顷,他又接着说:“我四岁时,爸妈就出来打工了,五年了,我才见了爸妈这一回。”他的表情很悲伤,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他。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想爸爸,我想妈妈。”
我努力安慰他:“你还可以来看爸妈的呀!以后还会有时间的。”他摇摇头,小小的胸脯由于哽咽而起伏不平:“我本来也想整个暑假都和爸妈在一起的,可是,爸爸妈妈好忙,我每天醒来他们都已经出去了。爸妈在工厂里做工,我不能跟着去车间。我只好一个人在家里写写字、看看电视。要么就去书店看一天的书,那里有空调。我想回去了,老家有一起玩的朋友,可我回去了又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看见爸妈,他们那么忙,过年都回不了家。”
听着孩子的诉说,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更紧地搂着他,轻轻拍他的肩膀。“我很可笑吧,这么大了还哭。”他渐渐停止了抽噎,掏出了一个汉堡,递给我:“阿姨,你吃!很好吃的。妈妈临上车前给我买的,可惜没有时间去麦当劳玩了。”他恢复了本来很好看的脸色,试图想说些别的事情,但又犹疑不决。他对现实很清楚,明白车子已经带着他离父母越来越远。
这个孩子的伤心让我难过,他只是数以千万留守儿童的其中一员。他们的父母,为了生存,为了家人,不得不离开故乡,在陌生的城市里漂泊拼搏。我很别扭地对他解释:爸爸妈妈肯定都是喜欢你的,但有一些情况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和你分别；爸爸妈妈肯定也想多陪陪你,但他们的工作不允许他们有太多的空余时间。我感觉我的语言苍白无力,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其实生活很无奈,很多东西我们无法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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