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
□宋绍武
勤杂工老郝突然犯了重病,被送往医院去抢救。动了手术后,老郝身体还很虚弱,神智尚清,但医生说他需要静养,再受不得外界的刺激。
估计老郝是累倒的。自从单位体改后,年过六旬的老郝顶了两个人的活。我刚进单位门房“实习”时,老郝在生活上和工作上给了我不少的帮助,至今我仍称他为师傅。
得知老郝成功地进行了手术,第二天,局长把我叫了去,嘱咐道:“像老郝这样兢兢业业、吃苦耐劳的同志现在不多。你给副手和各处室传个话,派代表去看望一下。工会送点慰问金。他老家在乡下,经济情况不好。不要送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部门和个人都用现金表示一下意思,他拿去买点营养品或作它用也方便些。”
传达完后,我随工会主席老姜去病室。见我们来了,在老伴的帮助下,老郝在床上艰难地撑了撑身子。老姜把红包递给他老伴后,随后另掏了一百元,说红包代表组织,这一百元是他个人的。老郝满是激动,连声感谢。他们老两口都不识字,要我帮他们写个账目,记下姓名和收的金额。老姜临走前,附下身,对他耳语了一阵,老郝听着听着,脸上开始发白。
几个副手跟着来了。随后,几乎每个部门都派来代表,有的部门还不只来一人。老郝在单位口碑好,他帮助过好多人。来人除了送上部门慰问金外,还有人掏了一百二百的表达了心意。按老郝的嘱咐,我都一一记了账。他摇头叹息,说收了这些情,以后要想办法还回去。
估计来的人都差不多了,就剩下局长。正纳闷他会不会来,我的手机响了。一接,正好是局长。他说会刚开完,马上就到。老郝听了,当即昏了过去,他老伴吓得赶紧去找医生。我摇着老郝的肩,叫他醒醒,说局长亲自来,该是多大的荣幸啊!老郝醒来,睁大了眼,嗫嚅道:“阿武,你赶紧打电话给局长,求他别来。老姜刚才对我说了,一般职工送多少还多少,副手送的还四倍的礼。局长要是送四百或五百,按十倍还,我半年的工钱就整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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