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南方农村报记者 黄齐雄
“我们村是全国人口最多的自然村。”在揭阳市揭东区锡场镇华清村走访时,不少村民不无自豪地对南方农村报记者说。 “华清村是全国最大的自然村。”类似的描述出现在由揭东县(2012年改区)社工委、县委组织部、县委农办主编的《揭东新农村》一书中。揭东区社工委副主任陈旭锋向记者证实了这一表述。 据锡场镇委副书记吴流授介绍,华清村(自然村)有22000多人,和另外一个1000多人的自然村——崎岭村一起,共同组成华清村(行政村)。 在潮汕地区,像华清村这样人口超过万人的村庄并不罕见,据揭东区统计局2010年统计,该区111个行政村中,有11个是万人村;而在普宁市,518个行政村中,也有十分之一是万人村,其中军埠镇的大长陇村,有34000多人,被誉为全国人口最多的行政村。 早前,揭阳市委书记陈绿平在接受南方农村报采访时,对比了韶关和揭阳的不同:在韶关,5千人的村子算特大村;而在揭阳,1万多、两万多人的村子比比皆是。 万人村,作为潮汕地区的特色,它们有什么不同于小村的地方,在管理中会遇到哪些问题,又是怎么解决的呢?有没有拆分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南方农村报记者近日走进华清村和大长陇村,一探万人村的秘密。 管理人员超两百 华清村背靠麒麟山,榕江北河从村前流过,榕江冲积平原为其水稻的高产提供了良好条件,206国道穿村而过,优越的地理和交通条件吸引着人们在此居住和繁衍。据华清村党总支副书记林荣城介绍,华清村共有10多个姓氏,其中林姓是最大姓,有12000多人。 林荣城介绍,华清村下辖9个村小组,村小组大的有3000多人,小的也有1000多人。每个村小组都设有一个党支部,在村小组里面还设有会计、出纳、妇女委员以及组织委员等等。 为方便管理,每个村小组下面又设有3到6个不等的村小小组,全村共有38个村小小组,每个村小小组配有1到3个不等的工作人员。“每个村小组最起码有7个工作人员。”林荣城说。 据林荣城介绍,上述工作人员的工作是不固定的,有时候上级指派的任务多,他们的工作量就大。“村委会一般以补贴的形式发放工作报酬,看绩效给补贴,有时候一个月几十元,有时候几百元。” 在村委会一级,除了村两委的成员15人之外,还外聘了约30名工作人员,分别担任民政服务、调解、共青团、民兵、治保、国土以及计划生育等工作。
林荣城说,分配在国土工作方面的人员是最多的,达10多人。国土工作主要是山林和土地管理,例如防止农田遭到破坏、阻止村民违建等,对接镇里的国土所、农林、城建等部门。目前华清村拥有耕地6000多亩,山地15000多亩。 据林荣城统计,整个华清村管理和提供服务的人员就有200人左右。 同样,庞大的工作队伍也出现在大长陇村,该村下设7个经联社,每个经联社下面又设10多个村小组,据该村党总支部陈书记介绍,全村共有村小组111个。 每年支出两百万 曾在华清村作为代理村书记主持半年全面工作的吴流授介绍,华清村每年的支出需要200万元左右。这些开支包括工作人员的工资、补贴支出,教育支出、治安支出、卫生支出等。 林荣城介绍,村里有一个中学和一个小学,中学有1000多个学生,小学有2000多人,学校的维护费、电费等也是由村委会出;另外村委还实行教学奖励制度,对考上区重点、市重点的学生以及考上大学、研究生的本村学生给予奖励,奖励金额从200元到600元不等。“要是考上清华北大,则另外奖励。”林荣城说,光是教育支出这一项,华清村每年需支付7、80万元。 由于村大,治安问题也是需要特别的关注。林荣城告诉记者,村里雇佣了20多个治安队员,每个人每月工资1000多元。这笔支出一年算下来也要30万元左右。2011年,按照部署,村委在全村范围内安装起监控视频来。“当时花了50多万,现在每月也要支付一定的电费。”林荣城说。 吴流授表示,村里的卫生支出也是支出的大头,没把卫生这一块承包出去之前,村里要养20个环卫工人,每个月的工资2000元,一年也要用掉50万。今年以来,华清村把卫生工作承包出去,每个月向承包公司支付1万多元。“即便这样,卫生费也没减少多少,村委还要承担一部分公共领域的卫生。”林荣城说。 开支大是大村的特征之一,那么华清村的收入来源又是怎样呢? 据吴流授介绍,华清村的收入主要靠华清村农贸市场的租金收入、土地租金以及山林发包收入。“这三项收入合计,每年大概有两三百万。”吴流授表示。“如果不搞大的建设,村里的收入刚好够用。”林荣城说。 如果要“搞大的建设”,华清村则要另找办法。 吴流授介绍,每年农历正月中旬,华清村外出的乡贤一般都会回来祭祖祭神,这个时候,村委就会请乡贤们吃饭,向他们通报家乡的变化以及来年村里的建设计划,发动乡贤们捐款支援家乡建设。 林荣城表示,每年,乡贤们的捐款数额都不固定,“多的一年几百万,少的年份也有几十万,村里的几条水泥路就在乡贤的捐资下完成的。” 乡贤捐资建设的故事同样在大长陇村流传。1991至今,大长陇村的乡贤们为大长陇村累计捐出了一个亿。而村里新建的完全中学也在乡贤的捐资下得以顺利完工。 住房向上要空间 在华清村走访时,南方农村报记者发现,华清村民的房子比较密集,建设成一排一排,显得规划有致。每排房子都住着几户人家,少的3、5户,多的9户。 林荣城介绍,华清村这些老房子大多建于上世纪7、80年代。当时村干部把宅基地分(卖)给村民建房的时候,都会要求村民按照规划来建房。“房子的长宽高都规定好了。”林荣城说。 分配到宅基地的村民也严格按照要求来建房。村民林发生介绍,宅基地属于同一排的村民有些商量在同一时间建房,有些则先后建。即使是先后建的房子,房子的规格也不会改变--相同的房子面积,相同的楼高,相同的格局。 由于人多地少,华清村的房子面积都不大,一座宅基地的面积规定在30多平方。村民们为了增大自己的居住空间只能向上要空间,即使是窘迫的上世纪7、80年代,每家每户的房子都往上盖多了半层。 林发生今年50多岁,他的房子建于1980年代初,随着家里人口的增多,全家7个人,包括自己和老婆以及5个小孩都居住在那座占地3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家里仅剩了一分多地,也因自己的杂货店生意而给别人耕种。 而该村一位林姓村民,还记得村里上世纪两次分配宅基地的情形,“1980年年代初分给一次,1992年也分过一次。就这两次。”他强调。在那里两次分配中,他都很幸运地拿到名额。尽管如今他们家已发展到8口人--父母亲、自己和老婆以及4个小孩,拥有两套房子的他并没有对宅基地有太多的要求。 另一位吴姓村民则在为孩子以后住房问题担忧,他有3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家5口人居住在标准式的房子里。他最大的一个儿子已经24岁了。“没地没钱怎么结婚。”这是记者在跟他聊天时,听到分贝最高的一句话。 而在他的面前是正在建设中的两排房子,即使是采用了钢筋混凝土的现代化建设标准,华清村的房子建造还是没有脱离以“排”为单位的限制。几户村民把宅基地连在一起,共用一道墙,在30多平方米的宅基地标准的限制之下,这些新建的房子突破了1层半,建到了3层、4层。 “这些房子的宅基地一座20多万,一平方接近一万元。”吴姓村民看了看眼前正在新建的房子。 村民的宅基地问题也是村委头痛的问题之一。林荣城介绍,现在上面没给指标,村委会也不好分(宅基地)。 现实的需求和宅基地指标的矛盾,迫使村委把解题的方向放在那些上世纪7、80年代建造的房子上,村委的思路是推到重建,向上要空间。“上届村委和这届村委都向上级打报告了,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回复。”林荣城摇着头说。 拆分大村不现实 在吴川,为方便管理,当地政府曾经将一些大村拆分。但在华清和大长陇村,拆村似乎做不到。 吴流授称,如今的华清村,中间是旧式的房子;围绕在旧房子的周围,是1990年代以来陆续建设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新式房子,整个村庄浑然一体,没有明显的界限,“拆村并不现实,也没有考虑过。”吴流授说。 吴流授补充,华清村虽有十余姓氏,但每个姓氏都是同宗同脉,拿林氏为例,该宗族的人口占到了华清村总人口的一半,同属于一个祖先,分成4个房头。随着村里新房子的建设,各个房头的人居住分散,并不集中,如果拆村,必然会隔断各个房头的村民的联系,在祭祖方面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集体土地的拆分也是个麻烦事。”吴流授称,如果村庄拆分,土地跟着村民走,这就会造成拆分后的几个村委的土地相互交叉。 而大长陇村的发展是从分村走向并村的过程。据该村党总支部陈书记介绍,在1980年代以前,大长陇从9个大队并成7个大队,80年代并成3个,后来改成3个管理区,90年代并成一个管理区,叫大长陇管理区,随着改革的发展,大长陇管理区最后叫大长陇村。 陈书记说,并村(大队)之前,各村各自为政,“有时建一条公路连接各村也是困难重重。” 陈书记表示,大长陇村全村单姓陈,并村后各项工作也好开展;大长陇作为一个名片,也维系着10几万在外居住和谋生的游子们,因此没必要拆村。 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院长邓大才同样认为大村不需要拆分,他从村民自治的角度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村庄人口多就难以进行直接民主,如果依然以直接民主要求这样大的村庄,肯定会使自治形式化,难以落地。 邓大才表示,现在很多地区,特别是山区自治难以实现就是因为人口规模和地域规模过大导致的。治理包括他治和自治,他治是政府或者村庄提供公共服务,村庄越大可能越好,但是从自治来看,如果人口、地域规模过大,就难以实施直接民主,只能进行代议制。 他觉得,对于大村没有必要进行拆分,可以将自治定位于自然村或者村小组,实施直接民主,按照《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在村小组或者自然村进行自治就行了;在行政村这一层面,实施代议制,这样可以确保政府或者村庄提供公共服务的规模性,以降低公共服务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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