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气晴朗的时候,闲不住的父亲就会去野外挖树兜,然后拉回来劈开,晒干,堆放在南墙根下,用做一年的烧柴以及冬天烤火取暖。老家的冬天,那呼啸的北风,就这么被勤劳的父亲挡在了门外。
砍柴挖树兜,父亲年轻时一点都不觉得费事。那时母亲总是心疼地制止他。“够了,够了,挖那么多树兜干什么。”但父亲总笑着说:“树兜埋在土里就浪费了,这好的木材烂了多可惜,只有挖出来才是发挥了它的价值。”父亲总是会备好一年的干柴,才肯罢手。
天冷的时候,我们家就会聚集很多人。因为我家的火旺,也因母亲有个好人缘。村里人冬天都没多少事,因而喜欢聚在一起聊些家常琐事。女人们往往还会给家里人纳鞋底,不让手里闲着。母亲在火堆边放个炉子烧上水,还会准备些瓜子、米糖之类。
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就坐在火堆旁做作业。记得刚上小学时,那时写作文,的确是件很苦恼的事。而我们的语文老师,却要求我们寒假里每天写一篇作文,那真是让我们绞尽脑汁,哪有每天有东西可写呢?那时虽然人坐在凳子前,思绪却跑到了外面的雪地里。但我毕竟还算是个好学生,最终还是努力完成了老师的任务。后来,我语文成绩突飞猛进,想必与那时一天一篇作文打下的底子有很大的关系。
小时候的冬天感觉特别冷,每天早上起床也就成了一件特别痛苦的事。父亲就早起生好一堆火,火旺后,母亲先帮我们把衣服烤暖和,然后递到我床面前。现在每回想到这一幕,脑中都是满满的幸福和对父母的感激。
我们参加工作,回老家的时候少了,可我们的女儿却特别喜欢呆在老家。老家没有空调,但有烧得旺旺的火堆。女儿一放寒假,就欣然回到老家。老家房子破旧,也没有电脑,仅有一个小电视,可女儿在那总是乐不思蜀。父母把对我们的爱,又延伸到了我女儿身上。“爸,你小时很幸福呢。你们可从来没这么对待我。”女儿回来总是觉得委曲,但我的确做不到像我父母那样对待我女儿。
年纪大了,父亲砍柴会有些力不从心。年轻时一会功夫的事,现在得花上半天时间。父亲在电话中有时会感伤,说人老了不中用之类的话。我只能劝父亲,注意身体,柴可以少弄点。可父亲却喜欢在南墙根把柴堆成垛,那是勤劳的象征,也是对我们的呼唤。
天渐渐冷下来,北风又时不时开始咆哮了,坐在城里暖和的空调房里,我竟然特别想念家乡,想念家乡的冬天。
此时的老父亲,不会又在家乡的野外挖树兜吧?
□龚本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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