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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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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土头碗 将亲人联系在一起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24年02月20日版次:10
| 故乡的肉味 |
  南方农村报记者 王之娴

  在衡阳人的传统宴席上,总少不了“土头碗”。所谓“头碗”,指的即是宴席中的头牌菜。
  据说,这道菜是清末名宦彭玉麟为款待上司将各种衡阳美味荟萃一碗创制而成。因其层层叠叠,形似宝塔,又被称为“宝塔香腰”,同时也取彭玉麟之名被称为“玉麟香腰”。
  “土头碗”迄今已经有百余年历史。它的制作工序并不简单,分量也不少,因此基本只会在宴席上出现。久而久之,土头碗就有了喜庆团聚的象征意义,也代表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记忆中的土头碗:
欢聚时刻,宴席C位

  作为一个90年代出生的衡阳人,我对土头碗的记忆基本留在童年时代。
  那时候,每年大年初二都要和父母一起去父亲的老家拜年走亲戚。父亲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家族,各种兄弟姐妹、叔伯舅爷,多得我从来也认不全。但是去乡下拜年,却是我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因为我最喜欢和堂哥堂姐们一起看电视、玩游戏、放鞭炮,很是快乐。
  到了吃年饭的时候,在爷爷留下的三层老房子里,每一层都摆满了桌子。土头碗作为主菜摆放在桌子中间,它由最会厨艺的一家大人们完成,在一桌上被大家共同分享。它一般由鸡蛋、红枣、红薯团子、黄雀肉、鱼丸、蛋片等多种食材层层堆叠而成。其中“黄雀肉”是头碗的第四层,起着强大的“撑门面”作用。“黄雀肉”最为常见的便是将上好的五花肉切成二指宽的肉片,撒上湖之酒、食用盐、八角粉、少许白砂糖、用面粉和生粉搅拌成型,平铺在圆铁板上,用温火炸至金黄。
  到了上中学之后,父亲那边一大家子吃年饭的情景再也没有出现,我也没有再吃到土头碗。
  上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湖南人南下广东打工创业的热潮同样也席卷了父亲的家族。家里的老一辈说,“都要去广东,广东有金子捡吗?”可能的确有金子。那时频频有某某在广东当了老板,一年赚了多少万的故事在亲戚们口中流传,让人羡慕不已。
  这些故事点燃了人们发家致富的美梦,诱使大家纷纷离开家乡,追寻远方。我年长一些的堂哥堂姐,有些很早就不再上学,也都跟着父辈们在生意场上闯荡。后来随着祖辈离世,加上春运艰难,父辈们在外地安家,回家过年的传统已经不再是一个能将人们聚在一起理由。
新时代的家乡味:
传统有继,人情不绝

  我的学生时代,除了学校,更多的时间在外婆家度过。外婆家有我的表妹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帮她们写写作业,基本没有可以交流的话题和活动。
  后来就是上大学,读研究生,再到工作。我也成为一只从家乡飞走的鸟儿,一转眼十几年过去。曾经跟着父母,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无法回家过年,如今自己也在外地安家,回老家过年的主观意愿已经变得很弱。
  近几年,尽管主观上不再渴望回家过年,我依然在父母的召唤下回家了。很奇怪,父母年轻的时候经常过年不回家,那时候即使我提出想要回去看外婆,他们也不愿意回,现在却那么强烈地希望能叫我一起回家过年。父亲说,你又没什么事,哪有过年不回家的呢?
  现在我们一般在外婆这边吃年饭,虽然不像小时候在父亲老家那样人多,但也很热闹。有外婆,大姨一家,舅舅一家,还有我父母一家。不经意间,我的表妹们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其中一位已经快要结婚了。我弟弟和弟媳,也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孩。
  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喝酒吃肉,谈天吹牛。父亲突然提出想吃土头碗。其实如今在家里,已经很难重现当年的做法。后来我们在超市买到预制的,满足了父亲的愿望。超市买的土头碗,味道似乎有些差强人意,不过父亲不在意,一边说着好吃,一边吃了许多。
  吃完饭,我和表妹们躺在沙发上,其中一位小表妹教我玩小红书。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烧烤,还放了久违的烟花。
  上次放烟花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彩珠筒发射后坐力在手中的触感,火树银花在夜空中绽放的烁光,燃烧火药在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正月寒风在脸颊上吹拂的冰冷。这一切仿佛构成一道时间魔法的全部要素,将我带回小时候那些过年的欢聚时光里。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我忽然想到一句话——烟花易逝,人情长存。
  传统就像血缘,穿越时空将人们联系在一起。父亲爱吃的土头碗,也许有一天也会像烟花一样,成为我怀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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