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农村报记者 邓宝盈

　　5月20日，傲农生物正式撤销退市风险警示及其他风险警示，历时一年，终于在重整之后实现“摘星脱帽”，股票简称由“*ST傲农”变更为“傲农生物”。
　　近年来，农牧企业持续面对挑战，部分企业经历过山车般发展，部分企业一跌到底。从巨头变巨亏，这些企业做错了什么？身陷泥潭努力自救，又经历了什么？4家农牧企业的重生之路或许能带给市场更多启示。
有人欢喜 有人忧愁
　　2025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傲农生物通过重整实现扭亏为盈。不久前，傲农董事会选举原实控人吴有林为副董事长，集团董事长之位拱手给董事苏明城，后者正是傲农集团重整中选投资人的联合体成员——泉州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
　　另一边，同样经历了重整的正邦科技也迎来了可喜的变化。一季度财报显示，公司营收同比增长108.22%，净利润暴增449.58%，扭亏为盈，但与此同时，投资现金流骤降2069.45%。有业内人士称，接盘者双胞胎集团进一步注入资产后，情况仍将有变。
　　经历了营收千亿到负债千亿的雨润集团，发家业务食品工业营收持续下滑。雨润食品2024年年报显示，公司通过业务调整和成本控制实现亏损收窄，但收入继续下滑，2024年实现收益9.92亿港元，较2023年下降29.67%。
　　“养猪第一股”雏鹰农牧近日再传负面信息。雏鹰农牧的持续督导券商东吴证券日前发布公告，雏鹰农牧无法按期披露2024年度报告，2021年度报告及后续定期报告也未披露。雏鹰农牧长期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行为的惯性再次发作。
　　过去几年间，雏鹰农牧、傲农生物、雨润集团、正邦科技4家农牧企业，都经历了严重的经营危机。
　　雏鹰农牧连续20个交易日的每日收盘价均低于股票面值（1元），被深圳证券交易所终止上市。曾经的猪企新贵傲农生物，实控人吴有林的股份被司法冻结和标记，公司股票交易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曾经国内最大的肉制品加工企业雨润集团，实控人江苏前首富祝义财被监视居住近4年。由于赌输“猪周期”，曾经的江西首富林印孙旗下的正邦科技开启破产重整。
债台高筑 重生多艰
　　债台高筑的四个农牧巨头中，雨润集团的债务规模最为巨大，达千亿级别。直至今日，雨润尚未从战略失误和管理危机的阴霾中走出。
　　作为雨润集团“发家手艺”的食品企业——雨润食品的经营颓势至今未能逆转。4月28日，雨润食品披露2024年度报告。报告显示，2024年收益仅为2020年的6.5%。收入持续下滑，主要由于冷鲜肉业务收益大幅减少及部分业务终止。公司产能收缩，关闭低效厂房后，屠宰量较上年同期减少约100万头至235万头；由于若干深加工厂房租赁期满，相关业务终止，深加工制品业务年产能减少3.6万吨至2万吨。流动负债净值为8.72亿元港元，长期借款较上期末增加234.51%，逾期银行借款2.51亿元港元。
　　作为雨润地产中率先上市的“当家花旦”中央商场，也未能抚平雨润食品业绩下滑带来的影响。在房地产市场整体下行、线下零售承压的背景下，营收净利双降，多项指标现风险。其4月25日发布的年报显示，2024年公司全年实现营业收入22.98亿元，同比下降6.2%，归母净利润亏损1.48亿元。
　　雨润集团的财富故事，不可谓不充满戏剧性。
　　2015年，由于创始人祝义财被“执行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雨润集团接连遭受金融债务违约、诉讼仲裁、资产查封冻结等打击，企业发展陷入困境。2021年4月29日，经管理人申请，南京中院裁定对南京雨润等44家公司，以及雨润控股等78家公司进行实质合并重整，彼时，这122家企业总负债1083.5亿元。
　　虽说农牧行业普遍存在周期性波动和重资产特征，但雨润的债务问题已经远超行业常规水平。
　　同样一度陷入经营危机的正邦科技，则迎来“涅槃重生”。
　　与祝义财一样，“前首富”标签加身的林印孙执掌的正邦科技，资产负债率一度高达162.61%，成为当时资产负债率最高的上市猪企。经历2021年巨亏、2022年资金链断裂后，正邦科技最终在2023年底完成重整，资产负债结构得到明显改善。
　　从正邦科技发布的2024年年报和2025年一季报来看，重整执行对正邦科技的整体生产经营带来积极效应。2024年，公司实现营业总收入88.70亿元，同比上升26.86%；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16亿元；扣非净利润为亏损3.33亿元，较上年同期亏损48.83亿元大幅减亏93.19%。2025年第一季度实现营收30.02亿元，同比增长108.22%；归母净利润为1.71亿元，同比大幅上升449.58%；净利润1.71亿元，同比扭亏为盈；扣非净利润2637.02万元，同比亦扭亏为盈。
　　但正邦科技的现金流和财务费用状况仍存在潜在问题。近3年的经营性现金流均值与流动负债的比例为-62.3%，显示其存在现金流压力；近3年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净额均为负数，意味着公司在日常运营中可能面临资金紧张的问题。
激进扩张 危机四伏
　　正邦科技在对深交所的问询函的回复中，点出了几大巨头面临困境的共同原因：在2019年非洲猪瘟发生后，基于对以往猪周期的经验判断，认为本轮行情可以持续到2022年甚至更长时间，故在2019年和2020年迅速上产能，结果经济环境和肉价过高导致消费严重不足（环比下跌超过20%），猪价在2021年3月开始急转直下，正邦科技迎来历史性的巨额亏损。
　　几家农牧企业的下坡路，皆见激进扩张的动作。
　　雏鹰农牧大踏步扩张收购，为其陷入困境埋下隐患。2012年至2019年8月，雏鹰农牧共进行16起并购事件，涉及行业有多元金融服务、区域银行、调查和咨询服务、经销商和特殊金融服务等，共计65.8亿元。
　　在2018年的年报中，雏鹰农牧指出，公司前几年投资规模较大、负债率高，加上行业不景气、金融去杠杆等因素，致使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公司多处资产已经被债权人申请保全，公司融资能力有限，存在偿债风险。2018年以来，雏鹰农牧先后经历了财务丑闻、猪瘟、“以肉偿债”、资金不足致猪饿死等危机。
　　雨润集团在早期就大举扩张收购，祝义财更是有“国企专业户”之称，2002至2003年，一气收购了多达20家国有企业，同年跻身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27位。
　　这一扩张冲动在数年后再次显现。2010年，雨润食品宣布在全国布局“三三三”战略，即在全国30个省会城市建设雨润农副产品全球采购中心，在300个地级市建设雨润农副产品物流配送中心，在3000个县域建设雨润农副产品种养生产基地。为践行这一目标，雨润食品在2011年曾斥资48亿港元建厂房、投厂房、买设备。这笔投资直接造成公司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净值转负，2011年现金净额为-11.09亿元，而2010年还高达33.45亿元。
　　正邦科技在2020年采取“抢母猪、抢仔猪、抢养殖指标、抢人才”的快速扩张战略，使得公司出栏规模跃居行业第二，一度成为“养殖黑马”，跻身养猪上市公司前五。
　　但正邦科技在激进负债扩张的时候，撞上猪价低谷期。2021年，我国生猪的出栏价从年初最高的36.34元/公斤，下跌到最低10.78元/公斤，跌幅接近70%。一边债台高筑，另一边生猪销售回笼的资金大打折扣，正邦科技在2021年亏损188.2亿元，2022年第一季度再亏损24.33亿元，合计亏损212亿元。2023年资产负债率达到103.69%，进入资不抵债的境地。
缩减产能 减轻负担
　　雨润集团官网上显示，全年屠宰产能达至5665万头，年产能达30.7万吨。但是，这是2012年的数据。据2024年财报信息，其2024年的屠宰量为100万头至235万头，深加工肉制品产能为2万吨至3.6万吨，产能严重缩水。
　　经营危机来临之际，正邦科技和傲农生物也选择缩减产能。正邦科技的生猪养殖出栏量从2022年的845万头缩减至2023年的547.85万头，2024年再减至414.66万头，产能缩减过半。
　　与此同时，业务模式的调整也成为减轻资金负担的举措之一，“公司+农户”的轻资产模式更受这些企业的青睐。
　　2024年6月，正邦科技在对深交所年报问询函回复中提到，计划充分利用双胞胎集团为公司提供的“公司+农户”市场开发渠道，选择优质养户合作，快速投苗，加快恢复公司生猪出栏规模。
　　傲农生物由“自繁自养”重资产模式向重、轻资产模式相结合转变，“公司+农户”模式未来占比将达到80%。
企业易手 徐徐图之
　　陷入经营危机后，雏鹰农牧黯然退市，其余3家企业则先后进入重整程序，重觅生机。
　　正邦科技由主营业务高度重合、且同为江西企业的双胞胎集团入局接手。傲农生物在寻求易主大北农失败后，确认由国有企业泉发外贸联合体为傲农集团重整中选投资人。华融资产成为雨润集团重整战略投资人，最核心的“大食品”业务板块整体装入雨润精选证券化平台。
　　重整执行完毕后，正邦科技资产负债率明显下降。从2023年初的143.38%下降至2023年末的53.97%，2024年三季度资产负债率继续降至47.05%。
　　雨润集团重整，虽有利于全体债权人避免“硬着陆”而造成600亿元巨额损失，也保住了3万名员工和产业链上下游共10多万人就业，但其仍未摆脱财务风险。2023年资产负债率高达168.12%。
　　对于傲农生物，分析师冯永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与接手正邦科技的双胞胎集团不同，泉州发展集团没有生猪资产，傲农生物的生猪复产速度尚不好判断。同时，留给其恢复的空间也与市场蛋糕大小有关，需视其重整步伐和能否彻底摆脱困境等因素而定。
　　对于雨润集团与傲农生物而言，劫后余生的漫漫长路，仍需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