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婆婆都是知识分子,他们年轻的时候是自由恋爱,公公在部队服役,婆婆在学校教书,两人鸿雁传书,通了三年书信,才喜结连理,其浪漫不输现在的年轻人。
两位老人相继退休后,把晚年生活安排得有声有色,婆婆喜欢唱歌跳舞,公公就给她拉二胡伴奏。公公喜欢钓鱼,婆婆就带上针线活陪他去鱼塘。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夫妻,公公和婆婆的伉俪情深成了我和老公的情感参照。
天有不测风云,婆婆在一天夜里突发心肌梗塞,公公第一时间打了120也没挽回老伴的生命。那段时间,公公彷佛变了一个人,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病怏怏地,我和老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好轮流陪伴着他,唯恐他想不开做傻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公公半夜里去卫生间,忘记开灯,不小心摔伤了右腿。这下,一家人更糟心了。公公的右腿填了骨头打了钢板,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术后出院,我和老公也累得脱了一层皮。当务之急是请个保姆照顾腿脚不便的公公,我跑了好几趟劳务市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一位和公公年纪差不多的阿姨。
保姆搞定了,要强了大半辈子的公公却闹幺蛾子,死活不让外人伺候他。他人都这样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做他思想工作,说病人不分男女,等他腿脚利落了,咱就辞掉保姆。我和老公白天上班,家里只有公公和保姆日日相对,年老的、年轻的、中年的,各式各样的保姆都被公公骂走了,他的脾气越来越坏,成天摔盘子砸碗,不是嫌人家手脚不干净,就是嫌人家好吃懒做不会照顾人,再不就骂自己是个废人,拖累了我们。
保姆换了一茬又一茬,家里请来一位胡姨,照看公公很细心很体贴,给公公剪脚指甲,时不时地捏腿捏脚,做的饭菜也合公公的口味。虽然胡姨保洁做得一般,可看在公公的面子上,我忍了。日子没消停多久,公公提出搬回他自己家住。我这儿还没摸清状况,公公又说,他要和胡姨领证结婚。天哪,这才三个月的时间,公公和保姆就有了私情。
我和老公自然不同意,公公被爱情冲昏了头,眼看晚节不保,我们做儿女的还要脸面呢!老公想不通,难过地对我说,没想到老爸这么快就忘记了老妈,给咱们找后妈。我宽慰他,老爸才60岁出头,满堂儿女不如身边老伴,我们再孝敬也不及他身边有个说话的人。我们赞同老人寻找第二春,但至少门当户对,条件匹配。一个农村来的保姆,早年离异,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图的是不是公公的房子和财产?老公做主辞退了胡姨,我和老公倒班伺候公公吃喝拉撒。
黄昏恋如老房子着火,怎么扑也扑不灭,我们软硬兼施,公公和胡姨还是常有来往。胡姨没回老家,在附近小区重新找了份差事,隔三岔五,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上门来给公公按摩腿脚,送吃送喝。我们换了门锁,藏起钥匙,两位老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天我下班回家,正好赶上公公和胡姨隔着防盗门擦眼抹泪,胡姨隔着猫眼给公公送来了蒸好的馒头和换洗的袜子。那场景看得我既感动又心酸,当即退到楼下,给老公打电话,成全两位老人。
□徐俊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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