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吃饭了,母亲又没按时回家。我赶忙喊老公一起去找。
母亲82岁了,身子骨还硬朗,但是思维糊涂了,常常走出家门找不着回来的路。我在她衣服上写上了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好在有惊无险,每次都有人帮着送回来,或指点着自己走回来。
父亲去世后,母亲和妹妹生活在乡下老家。妹妹家离母亲家也有十几里路,平常还是母亲一个人过日子。我生活在远离家乡的大城市,忙于生计,一年才回家一趟,来去匆匆只停留三五天。曾接母亲来跟我住,她总念叨城市街道多,容易迷路,住不惯。看着日渐苍老的母亲,我心里充满了纠结,悔不该远离亲人留在这陌生的城市,痛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又一次回家,我强行把母亲带回了城市。来到这里,好长时间,母亲都不敢出门,我去上班后,她隔着窗子向外望,念叨不如乡下敞亮。“这么多高楼,这么多路,模样都差不多,出去还不迷路?”母亲变得小心翼翼、默默不乐。为让母亲生活得舒心,在拥挤的家里我给她住大卧室,我介绍邻居老太太陪她聊天,一旦时间允许,我就开车带她出去玩。但仍然事与愿违。一天傍晚回到家,我发现没开灯,母亲一个人黑暗里坐在床上发愣。我慌忙喊她,母亲慢慢地扭过头对我笑笑,目光呆滞。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从此,母亲像变了一个人,不言不语,一不留心就自己开门出去,却不会回来。
五一假期时,我带母亲回了趟老家。一看见村边的小河,母亲眼睛一亮,立马清醒过来了,热情地跟乡亲们打招呼。侄孙媳妇紧迎过来,说:“二奶奶,你……”母亲听到,热泪盈眶,哽咽着说:“我终于回到家了。在那城市里,没人这样称呼我啊!”随后几天,母亲恢复了先前的性格,开朗健谈,风风火火,年轻了许多。
假期结束,我该返程上班,无奈又带母亲回到城市。看到高耸入云的楼群,交织纵横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流,母亲的思维又凝固了。
是啊,不知不觉间我让老母加入了时尚的“老漂族”,她的心不在城市,她的家就没有着落,纵有亲情相护,也难免迷路。 □李宝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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