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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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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里古怪的哈那提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17年08月19日版次:13

  卖柴火给村里人的是被称为“娜娜”的柴火厂老板。   插图:知止

|小说芳菲|
  我回头看了一眼耸着肩、冲我摊开双手的货车师傅,无奈地撇撇嘴。接着又冲到窗前,看到娜娜大叔缓缓地坐回炉火前的椅子上,伸手把大衣往膝盖上捞了捞,摆出一副要大睡一场的架势。这时,一种绝望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我冲到门前又捶又打。终于我松了口气,因为又听到了熟悉的门闩声。
  壁炉修理好之后,柴火就必不可少了,入冬前必须准备好足够整个冬季烧的柴火。
  卖柴火给村里人的是被大伙儿称为“娜娜”的柴火厂老板。他真实名字叫哈那提,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不知什么原因,大家把他名字里的“那”拿出来,称呼他“娜娜”。据说娜娜大叔是靠着收购随着山洪冲下来的废弃木头开起的柴火厂。
  小货车按照约定的时间拉上我,一起前往柴火厂。一听说是去娜娜柴火厂,司机师傅摇摇头,对我发起牢骚:“那个人太奇怪了,不信你走着瞧!”
  “怎么?”我觉得纳闷儿。
  “他好像外星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有他的眼睛像被眼屎黏住一样。”司机朝我扭过头,挤了一下眼睛,“看,就这样。”
  上了一个山坡之后,又绕了几个弯,快到柴火厂时,路面上起了雾水,空中突然飘起雪花,我们像盲人一样穿过羊毛般的低矮雾团,向下驶到柴火厂门前。
  一打开车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我跺着脚跑到紧靠大门的木屋上敲门。没人应答,我又从窗口向里面瞧,发现娜娜大叔坐在炉子边上,头斜垂在脖子上,发出刺耳的呼噜声。
  我轻敲窗户,发现他丝毫没有动静,于是又重重敲打了一阵。
  终于,刺耳的呼噜声停了。我赶紧跑到门前,搓着手等候着。过了好半晌才听到门闩拉开的声音,娜娜大叔拉开一丝缝隙,顶着两个黑眼圈疑惑地打量着我。
  “我是来买柴火的。”我说。
  “哦哦!”他恍然大悟地说,“等等,我先穿上大衣。”说完,门又“砰”一声关上了。不仅如此,我还听到门闩又插回去的声音。也许这只是一个谨慎的人顺手的好习惯而已,我往手心哈着气,安慰自己。
  柴火厂的大门处没有任何遮挡,简直就是一个开阔的风口地带,因此从阿尔泰山里窜出的寒风毫不费力地钻进了我的怀抱。
  当我必须要靠不停地哈气搓手、跳跃跺脚来抵抗风口的寒冷时,从窗口处又传来了娜娜大叔的呼噜声。
  我大吃一惊,立即冲到窗口,发现娜娜重回到炉子边,并且头又耷拉下来了。
  我敲敲窗户:“娜娜,娜娜大叔,请您别……睡觉……好……吗……”一股寒风钻进我的嘴里,差点儿让我憋过气去。
  “……呼噜噜噜……”他的睡眠丝毫没有被我的哀求干扰到。
  我只好加大敲窗户的力度。
  终于,他动了动,站了起来,在身后的床上拽了一件大衣披上。当门再次打开时,我的下巴因为打战快要脱臼了。
  “我们现在装柴火,就现在,您看就这个小货车,价格多少,先给您付钱,我们装完就走,您先别睡……”我抓住机会,迅速表达我的意愿。
  站在我面前的黑眼圈老头儿扬了扬眉毛,伸出五个指头:“500!”
  我顿时呆住了,无比惊讶地瞪着他,大张着嘴,双眉高挑,几乎飞出额头。“什么?这么小的货车?是500吗?确定没弄错?”
  “对,一个子都不能少!”这会儿,娜娜大叔耐心地点点头,似乎是良心发现,突然意识到该花上那么两三秒给风雪中摇曳的我。
  “这可是烧火用的柴火啊,您报错价了吧?”我缩着肩、搓着双手问。
  “没有!”他严肃地摇摇头,然后在我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门在我眼前猝然关上,紧接着依然是门闩的声音——我,再一次被抛弃在了刺骨的寒风中。
  我回头看了一眼耸着肩、冲我摊开双手的货车师傅,无奈地撇撇嘴。接着又冲到窗前,看到娜娜大叔缓缓地坐回炉火前的椅子上,伸手把大衣往膝盖上捞了捞,摆出一副要大睡一场的架势。这时,一种绝望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我冲到门前又捶又打。终于我松了口气,因为又听到了熟悉的门闩声。
  当娜娜大叔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将500元钱迅速塞进他的怀里,“好啦,好啦,”我咕哝着,转身跑向小货车,“就这样吧!”
  当我们装好车,从屋前经过时,我摇下窗户听了听。如果他真的还在扯呼,那我真的要为他的柴火生意担忧了。
  “……呼噜噜噜……”
  娜娜大叔的呼噜声响被阿尔泰风口的寒风带着曲里拐弯地响彻山谷,我赶紧摇下窗户飞快地逃离柴火厂。车子上到山坡上时,我才终于让自己恢复到正常人的脑路思维。不过,我好像突然明白大伙儿为什么称呼他为“娜娜”了,这里面有对他行为方式的无语和无奈,也许给他起这么个名儿,是自娱自乐,调侃一下吧。
□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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