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无小事|
春节的脚步近了,当别的同事都在为一张回家的火车票奔忙时,我却泰然自若地上班下班,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另类。是的,我并没有回家的打算,我决定留在这个异乡的城市过年。并非我不想家,而是挣不到大钱的我,瘪瘪的荷包经受不起回家过年的折腾。我被迫成了一个春节恐归族,说到底,恐归的是荷包。
在我们老家,过年给老人和小孩派红包,早已不再单纯是求个吉祥和好意头了,而是成了乡亲们攀比和挣面子的工具。
过年了,几个邻家的妇女聚在一起看电视嗑瓜子时,马上就会叽叽喳喳地扯起闲话。王大婶说乡里的李某近几年发达了,阔气了,派给亲戚家老人和小孩的红包,每个都是五百块的。其他人听得啧啧砸舌,都恨不得自己也是李某家的亲戚。大伙还在眼红之际,张大妈也爆出了一条猛料,乡里最穷的刘某,给亲戚家小孩和老人派红包,你们猜多少钱?一封两块钱!哎哟,真是丢死人了,亏他派得出手!大伙听了,全都鄙夷地笑开了,刘某在她们眼里,成了最小气最不中用的人。
记得我上初中那阵,正月初二姨丈来家里拜年,给我派了红包,我溜到没人的角落,打开一看,哇,竟有两百块!我激动地偷偷告诉了母亲,谁知母亲听了,不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愁眉紧锁,过了一会,她才悄悄吩咐我:“快,去村口截住你爸,让他天黑之后再回家。”我照办了。然后当姨丈问起我父亲时,我就撒谎说,他走亲戚还没回来呢。姨丈最终在天黑前回去了,父亲这才狼狈不堪地归了家。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年家里很穷,置办了年货之后,就没剩下几个钱了。姨丈派给我一个两百块的红包,父亲就得给姨丈的四个子女也派红包,四个两百块的红包,总共要八百块,抵消姨丈给我的两百块,家里还须拿出六百块来,那可是我一年的学费啊!
没办法,父亲只好避而不见了。
春节就在眼前了,我却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近乡情更怯。”于我而言,近乡怯的不是情,而是红包,家里的三大姑六大姨,还有亲戚家成群的小孩,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我还真的不敢回家。
今年,囊中羞涩的我,只好选择在他乡做一名春节恐归族了。 □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