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附近的小公园,但凡是空地、阴凉处,无不被老年人占据着。他们闲聊着,偶尔斗斗嘴,间或互相取笑一番。奇怪的是,一眼望过去,清一水儿的老头儿。
没想到的是这里也有我的父亲——一个有文化、有学识的人。有意思吗?我问父亲。父亲憨憨地一笑说:“当然了,我一天不去小公园,他们就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病了,家里有事了,反过来我也样,哪个人不来心里明镜似的,彼此互相打探,不约而同地想念那个缺席的人,再见时必定问询表达关切。”我打趣父亲:“看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啊,不是情人但朝思暮想;不是夫妻但彼此牵挂,您也不怕我妈吃醋啊?”
母亲恰巧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透过屋内斜射进来的阳光,我看见她两鬓上的白发,慈祥的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风霜。
除了与父亲共处的时光之外,母亲也和父亲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圈子,年轻人叫闺蜜,而母亲也这么叫。我知道有刘阿姨、祝阿姨等好几位,她们结伴去跳舞,去后山打泉水,去干她们喜欢的一切。我在家的时候,母亲的电话比我都多,大多数都是几位阿姨打来的,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商量着去哪玩儿、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孙男娣女的琐碎事。
记得有一次母亲生病,我在外地回不来干着急,父亲平时被母亲伺候得关键时刻连一碗像样的热汤都不会做。几位阿姨齐刷刷地来了,采买做饭,收拾屋子,安抚心情,把我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
母亲和阿姨她们,生的都是独生子女,这也是她们那代人家里的常态。赶上如今这个大迁徙的年代,现实逼迫着年轻人去奋斗,所以很多人唯一的孩子都不在身边。渴了,不能及时倒一杯水;饿了,不能及时端来一碗饭。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只能在年节时分体会。
记得母亲曾经万分感慨地说过,她和我父亲老了的时候,必须有劳保、老屋、老友,子女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我听了好酸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母亲甚至都想好了,等老得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几家人住到一个养老院里,老了也不分开。
□夏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