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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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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乡土,去向哪里?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18年08月02日版次:13

  《官墙里:一个人的乡村与都市》书写了一个出生于农村的基层媒体人十年间往返于城市和乡村所经历的裂变与浮沉。

  《官墙里:一个人的乡村与都市》,阎海军 著,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7年7月出版。

  官墙里距离街市很近,只隔了几座楼、几院房,但官墙里却很僻静。是来自自己本身的绵长,和着杂乱让你很难理清头绪。
  我猜想官墙里这样高深莫测的名字必然蕴含着丰富或是悠久的历史,抑或文化背景,要么也得有个像样的传说。这个名字其实很像上海滩弄堂的名字,但是,没有雕花门楼的点缀,没有阁楼雅致的错落,官墙里只有一个类似上海滩弄堂的叫法。
  我对官墙里一名的缘由很稀奇,老觉得官墙里之名似乎与官场抑或官员有什么联系,老想问问巷内的老市民。居住两年,只熟悉了一位目不识丁,但人很热情的老大妈,她说她是从另外一个巷子嫁到这个巷子的,尽管在这里居住了四五十年,这里的历史她其实根本不知道。
  官墙里作为一条巷子,在这个叫历史文化名城的城市里,确实是没有一点名气,普通得只是一条简单的巷子。
  其实,我应该像我的邻居一样,交钱住房,大可不必去追究什么渊源历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把一些思想放在了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上纠缠?
  官墙里本身就是一条巷子。用巷子的标准来衡量它,最起码该直的地方应该直得理直气壮,该弯的地方应该弯得隐晦有形,不至于现在这种样子——房子们的头尾、大腹、肥臀,毫无顾忌地摆布,让巷子跟水流一样弯弯曲曲。这样,官墙里就是一条小河,绕着巷子里的房子和人,经年累月地流淌着。
  官墙里这条巷子最多的是房东,官墙里被房子挤得没了形状,房东是罪魁祸首。
  我曾居住的一户人家,房东也和我一样,是由农村进入城市的。他进城靠卖水果奋斗了20年,盖起两层小阁楼。
  我是房东的第一位房客,我住进他家时,他刚修好的房子还没有干透。冬天来临,我没有火炉,屋内冷如冰窖。我先一晚写着“人民生活幸福”的新闻稿,第二日交给主管时,稿纸潮得像水湿过一样。
  房东经常对我用做作的平易掩饰内心的骄傲。他明明知道我买不起楼房,却偏要经常哪壶不开提哪壶式地问我,是不是该买房了?再说我真的搬走的话,他就要少一份房钱,可他非要装得大义凛然、毫不在乎似的,好像为我很操心的样子。他每次都问得我心头疼痒难抑。不过,这些都是他对我特别的客气,别的房客他从来懒得问。我也是房东资格最老的房客,我在他家一住就是四年,我根本不想在自己没有自己的房子前,把空洞的家搬来搬去。
  房东的老婆全天候在家。她没有工作,她的老公每天拼命卖水果。这种生活他们每天重复,每天安乐地经历。房东进城做了市民,但不改农民勤劳的本色。有太多城里人在自己的城市也买不起房的前提下,房东能拥有自己的独栋房子,他势必内心优越。
  房东建房的时候,房价还一点不贵。房东一家的生活来源全仗卖水果、收房租。房东每天早出晚归,房东老婆有充足的时间当包租婆。她像一枚摄像头一样对房客的一举一动都监视得了如指掌。她还有一个帮手——上技校的女儿。房客不经意间妨碍别人的轻微举动,房东老婆都要用自己由于得过中风导致咬字不清的语言进行指责。但她一旦遇上比自己还要嘴硬的房客,她的啰唆便要被人家顶回去;要是遇上不大喜欢吵嘴的,她自己也会觉得很没趣,啰啰唆唆一阵子,然后自己主动停战。遇到一些大的事件,房东的老婆就会等到房东回来全家一起出动作战。
  我在房东家亲眼目睹了房东和房东老婆把一位房客轰走的过程。那个房客是大家都不喜欢的类型。他们两口子每天都在官墙里以外的地方打麻将,每次回来都是深夜,而且每夜都要剧烈地咳嗽。我曾经怀疑那男的可能吸毒,后来尽管没有得到证实,房东两口子也怀疑他们的身体有重大的毛病,甚至害怕他们得了“非典”一样的巨大传染病。
  房东两口子把房客两口子赶走经历了很大的曲折。房东两口子先后都和女房客吵架,男房客好像没有对外代表主权进行吵架的政治权利,一直保持着沉默,任由自己的老婆与房东两口子进行舌战。吵归吵,但最终还是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房客搬走了。
  房东和房客之间好像始终是敌对关系。房东的眼中,房客始终是一群素质永远提不高的人——老是不把房东家当自己家一样爱惜。房东教训房客的口气总是有些心痛不已。而房客始终觉得房东过于苛刻,住在房东家里始终没有住在自己家里随心所欲。
  带朋友过来一起喝酒,带对象过来一起睡觉,是房东最反对的事。但房客也有自己的交际,犯规天天都有,争吵日日不断。
  官墙里有无数个大杂院,有无数个房东,房东“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阎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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