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无小事 |
　　老家遭了雹灾，我看到院子里比鸡蛋还大的冰雹滚落得到处都是，差点惊掉了下巴。“妈，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大的冰雹！”我说。母亲看我这样子，淡淡地说：“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雹子。”
　　院子里已经狼藉一片。核桃树、山楂树、苹果树都已经结了不小的果子，全都被冰雹打了下来，有的被冰雹打得稀碎，龇牙咧嘴地滚在地上。我掰开一只青核桃，发现里面已经有了饱满的核桃仁。“太可惜了！”我摇头叹息。小菜园的蔬菜全都萎地，七零八落地倒伏着，特别狼狈的样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无一幸免，全都零落成泥。
　　邻居家损失更惨重，因为疫情原因，邻居小两口没出门打工，就在家搞起了养殖业。他们养了二百多只鹅，已经长成半大鹅了，谁知一场冰雹把养鹅的彩钢棚砸毁。鹅全都跑出来，大部分都被冰雹砸死了。邻居的年轻媳妇放声大哭，哭声传过来，分外让人揪心。
　　“屋顶上的太阳能管子都砸得稀巴烂，三轮车玻璃也碎了，东边的彩钢棚也砸了好多个窟窿……”母亲还在清点这场雹灾的损失。除了院子里的这些东西，田里的庄稼也遭殃了，那些损失更大。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忽然觉得异常悲壮，灾难总是这样，来得猝不及防。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母亲听不懂我背诵的诗句意思，但她会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回应我：“你说得对，从头收拾一下，过不了多久，家里就又恢复了原样。天塌不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惊异于母亲的淡定，忍不住问：“妈，冰雹毁了这么多东西，看你怎么一点也不心疼呢？”母亲说：“心疼有啥用？快帮我收拾吧！院子里的花草、蔬菜，过一阵就又长起来了，果树明年也还会结果的。过日子就这样，没个大灾小难的，哪叫日子嘛！”
　　母亲的心态我是望尘莫及的，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笑对灾难”？母亲从来没抱怨过灾难，更不懂什么灾难是人生的财富。在她看来，灾难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接受就是了，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母亲从来不是被动接受灾难，每次她都会总结经验。“这天气说不定啥时候就来场冰雹，不防可不行啊！这次咱就是太大意了，要不然太阳能管子和三轮车不会被砸坏。”母亲这样说。
　　在母亲看来，遭遇大灾小难是生活的常态，不可能每年都风调雨顺，所以她能够以坦然的心态来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遭遇任何灾难，积极面对就是了，就像母亲说的，过不了多久生活就会恢复原样。
　　妹妹说：“这么多年了，妈早学会了淡定。”我忽然想起，这些年里母亲经历了太多大大小小的灾难。早年我们种草莓，因为没提前找到销路，全都烂掉了，母亲曾经含着眼泪一筐筐把烂草莓倒掉。还有那年种西瓜，父亲找了大车，远赴山西去卖，结果赶上连绵阴雨，西瓜烂掉了大半。类似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磨练出母亲坦然面对灾难的心态。
　　我真的觉得，母亲算得上生活的智者了。母亲笑笑说：“过日子都是这么回事，经得多了，见得多了，其中的道理得自然就会明白。”
□王国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