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去江滩慢跑归来，依旧闷热，感到口渴难忍。经过江边酒吧街路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突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卖自制的饮料。
　　那时为晚上八点半，来酒吧消遣的人好像多了起来，从江滩回家的中老年人也不少。再看他的摊位，显得很寒碜：电动三轮车上摆着一只棉布包的冰桶，七八只保温桶里盛着已配好的酸梅汤，加了果粒的饮料。老者不怎么吆喝，双手利索地从桶里舀饮料，加冰块，给杯子封口，配吸管和袋子，交给顾客。他虽操作娴熟，但时不时地左顾右盼，神态里好像掩饰着一丝不安。所有饮料均为二块钱一杯。“一个便宜三个爱”，买者以中老年人居多。我在一旁观察近一个半小时，他胆战心惊地做了五六十单生意。
　　这时快到晚上十点，路上的行人渐稀。偶尔，有人买一两杯带回去。见他有空闲了，我主动找话题，好奇地问：“您出摊干吗这么晚呀？如果早点，应该能多卖些。”老者又警觉地朝四周望了望，神秘地说：“说老实话，我这属无证的流动摊贩。来早了，肯定被驱赶。只有到晚上八点以后，路管已下班。这叫打时间差嘛！”
　　他出摊所有物件摆在三轮车上，“撤退”时只需将几只塑料板凳拿回车上。我用猜测的口吻说：“大爷，您精明得很哩！一旦情形有异，杂件能秒收，发动车子立马开溜。”老者得意地点头，自夸他虽年近七旬，但反应能力并不差。电动三轮车找车行熟人改装而成，冰桶和保温桶由二手厨具市场淘得，出摊的总投资在千元左右。入夏后，他提前来此探路，发现次闹市区“僻静路口”管得松些，尤其是入夜后。足见“老虎也有打盹时”哟！
　　老者的摊友是位枪击气球的中年妇女，其生意貌似更好些。有些不讲究的小伙子，顺手买杯饮料凑合着喝。这才真正叫互利互惠，实现双赢呢！而说起他的本业，用料实与街头冷饮店的几乎一样，加工的卫生靠严格自律，但他取不出那些花里胡哨糊弄人的饮料名。虽然旁边没竞争对手，他依旧把价格定得很低，卖的是良心价。普通百姓，尤其是贪便宜的大妈老太，更是能从容接受。即便这样，一杯还是能纯赚一块，一晚能收入150元左右。这种收获，他挺满足。他拿企业退休金，不高，三千元出头。老婆来自农村，靠他养，还要吃药打针，医保报销比例少。趁他还做得动，晚上摸几个钱，补贴家用。当然，与那些拿高退休金的闲适老人相比，其状态和心境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只有让自己和老伴都想开点。
　　我即兴买了八杯饮料，老者高兴坏了。我应承道，只要他能坚持出摊，我每晚都会来买。老者边谢边很快收拾好摊位，地上无垃圾，我挥手说再见。但愿他能多赚点季节钱，生活过得宽裕些。　　　　　　　　 □刘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