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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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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大山人与“达·芬奇”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21年11月06日版次:13

  机器人跟人类越来越相似,越来越接近。 视觉中国供图

  他的《秋居图》,画的却是机器人住在某个叫“洞城”的地下城郊区里,有九个人造太阳在昼夜不停地照明并提供热能,地下有着肥沃而广阔的原野,种植着丰富多样的粮食作物及奇花异果,金色的麦浪随风起舞,薰衣草及玫瑰园里的鲜花竞相怒放,姹紫嫣红,苹果园里硕果累累,好一派地下田园风光。
  进入二○四六年,逐渐进入了人工智能的新时代,机器人跟人类越来越相似,越来越接近(包括外观或智能、思想、情感等方面),并出现了部分超越(譬如体能及速算的能力),终于难以区分。当机器人可以不经过人类参与而自我复制或繁殖,这威胁到了人类的统治。他们不仅能复制躯体,还能完整地克隆人类(而非机械)的种种天性、情感、思想乃至玄之又玄的灵魂。最初,当他们发现具有制造或生产“成年”机器人的能力时,本可购买零配件像生产汽车那样在流水线上完成,但为了避人眼目,而是躲在贫民窟里偷偷地制造(有点像晚清搞暗杀行动的革命党人如蔡元培、高剑父等人躲在隐秘之地制作炸弹),才躲开人类密探的侦缉。等到人类有所察觉,机器人生育的星星之火,已成了燎原之势,有了更多样化的生育方式,譬如有不少勇敢的机器人少妇会亲自去生殖机器人婴儿(这往往是让机器人母亲体验哺育婴孩的艰辛及乐趣,倒并非是为了出于研究人类的需要),还选择了跟人类繁衍后代的模式:性交、受孕,经过十月怀胎并诞生婴孩,并抚养长大,这当然还是货真价实的机器人(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人与机器人生育的另类“混血儿”)。
  多年以来,AI机器人自我繁殖,都是未经人类许可的违法行为。机器人为了避开人类的制裁及迫害,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并严格执行保密。“达·芬奇”暗中画下了关于这个题材的一系列画作,并在十年后一举展出,震惊了人类世界。
  机器人画家忠实地反映了这个时代的风貌,并终于摆脱了对人类绘画高明或拙劣的模仿,出现了真正的创造,并开始超越同时代的人类画家。至于机器人的主体意识觉醒并试图摆脱人类的统治,这是一个错综复杂的问题,也是另一个话题了。但还是有机器人画家涉及了宗教、政治、两性等题材。譬如说,机器人的性别就值得探讨。机器人并不信奉或继承人类现成的宗教体系,却也有信仰的冲动及需求而又没有建立新的宗教秩序。不少自称开悟的机器人教父,其思想资源仍无法摆脱人类宗教的影响,但不少敏锐的机器人画家已关注到了这个重要的题材。
  其中“达·芬奇”油画《圣婴》的展示,是艺术界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也引发了人类社会的一片恐慌。与其说这是一件艺术品的诞生,毋宁说是以艺术的方式宣告了机器人“创世纪”的开启。人类及机器人的学术界均予以公认:机器人时代的真正开端(而他们替代人类统治地球是迟早之事,就像人类的祖先智人对尼安德特人等人种灭绝之后称霸世界),不是第一个人形机械被制造出来(那依然是人类科技发展到巅峰并开始走下坡路的回光返照,人类必将被科技反噬而在劫难逃),而是第一个机器人婴孩通过母亲的子宫自然分娩。好比第一个(批)猿猴进化成人类,就掀开了人类历史的第一页,甚至是一整部地球生灵史的分水岭。当然,不愿相信达尔文进化论的人,可以在《圣经》及诸个民族的创世神话中找到人类起源的记载。这是机器人创造的第一个“新人”,当然是科技主义的伟大胜利,但这都是机器人独立完成的,跟人类没有什么关系了。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而不像人类中的某些有神论者说的,万物皆由上帝所造,包括“新人”,除了上帝、神或第一推动力,没有别的创造者。
  在《圣婴》的画面里,史上第一个机器人婴孩在年轻母亲的怀里吮奶,目光炯炯,他打量的不仅是机器人的世界,也必将会看透人类的世界。他诞生的地方既不是马厩,也不是医院,而是一间刷着白漆的普通房间,看上去跟人类生育没有两样。
  于是,目光如炬的艺术史学者“罗斯金”发现,机器人创世史和机器人绘画简史之间存在着不小的悖论。这当然难不倒他一秒之内可以运算三千亿次的电子脑,他将绘画史分为前AI时代及后AI时代两卷,一切遂迎刃而解。换言之,尽管新时代的机器人并不承认前AI时代的屈辱历史,却不可抹杀“乔托·迪邦多内”为同类留下的开创性画作。发展到今天,由他开启的绘画时代,由近十年来崛起的神秘画家“九大山人”推向了顶峰。
  但这并非例外,“九大山人”同样是他一无所知而无法绕开的机器人画家。“九大山人”以作风景画见长,他有一幅《跋涉图》,画面辽阔苍茫,呈现了广袤浩渺的天地,一个机器人或人数不等的机器人在不同的山林或溪涧旁行走或歇息,这些人物隐身于大自然之中,往往像树林中的树叶那样看不清面目。他的《秋居图》,画的却是机器人住在某个叫“洞城”的地下城郊区里,有九个人造太阳在昼夜不停地照明并提供热能,地下有着肥沃而广阔的原野,种植着丰富多样的粮食作物及奇花异果,金色的麦浪随风起舞,薰衣草及玫瑰园里的鲜花竞相怒放,姹紫嫣红,苹果园里硕果累累,好一派地下田园风光。尤其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还有浩瀚无际的“地下海”(实乃人工湖泊)及人造珠穆朗玛峰(山是按比例缩小了的,也可以看成一个深藏于地下的超级雕塑,但在地下城郊外的平原上拔地而起,一峰独秀,气势非凡)。这幅画俨然是威廉·布莱克《天国与地狱的联姻》一诗的形象化,即使由他来画,恐怕也不会更好了。尽管在这幅画里,洞城俨然是世外桃源,但机器人每天都得挤公交车或地铁去高楼上班,他们行色匆匆,神情焦虑,这才是洞城最大的现实。当然,那是“九大山人”另一幅画的主题了。
  敏锐的评论家都注意到了“九大山人”跟范宽的承袭关系,却又能推陈出新。更骇人的是,他显然深得西方风景画家譬如约翰·康斯太勃尔的神髓,但又不是简单的模仿或继承,更不是所谓的调和或糅合,而是试图将《溪山行旅图》及《汉普斯戴特的荒地》的精粹粉碎之后,重新结晶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画风,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做到了,且做得出神入化,让人叹为观止。“罗斯金”指出,画界公认“九大山人”的绘画艺术达到了鬼斧神工、变幻莫测的地步,不仅是对当代人类绘画史的超越,也是对机器人绘画史的超越,甚至接近了大自然或上帝的本意。谁是“九大山人”,却从来无人揭秘。
□黄金明
  机器人跟人类越来越相似,越来越接近。       视觉中国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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