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长里短 |
　　老妈的吝啬一度让我感到羞愧和困惑。
　　小时候我不愿意带同学到家里玩。有要好的同学非要来，到吃饭时间，我看到饭桌上少得可怜的几样荤素菜，总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与去同学家对我的款待相比，我感到非常内疚，却又十分无奈。我总觉得妈妈准备的饭菜太少，饭桌上的一扫光，要么体现了一个家庭的贫穷，要么就是主人过于吝啬。而这两点我都不愿意让同学看到，并在思想上下定论。我怕他们从此轻看我，我怕失去他们的友谊。
　　以前家贫，老妈吝啬还勉强说得过去，如今经济条件好转，老妈依旧吝啬不改，真让我难以理解。
　　我工作并成家后，在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接老妈同住，帮着带小孩。老妈总爱在卫生间放一盆一桶。洗菜水什么的全都倒入盆桶内，说用来拖地，冲厕所。近10平方米的卫生间被盆和桶占了相当的位置，上个厕所不得不小心翼翼侧着身子，稍不留神就会碰着盆沿或桶身。
　　因为这多出来的盆和桶，在贴着洁白墙砖，有着吊顶、装着浴霸的卫生间好像一件华丽的袍子生生地被打上了两个刺眼的补丁，突兀而难看。在又一次方便时臀部碰着盆沿后，我忍无可忍，对着老妈大声嚷道：“水费不贵，咱家不缺这点钱，把盆子和水桶拿开好不好？”
　　老妈毫不理会，盆和桶的位置不变，照常装着用过的水。天气热了，看到盆和桶，我的火气和天气一样升温，和装满的水一样溢满胸腔。我再次冲着老妈嚷道：“水这样装着容易长苍蝇，不卫生，我把它们给扔了！”
　　老妈不急不躁地回答：“我看是你心里住着两只苍蝇。这水又不是一直装着不用，每天拖地和冲厕所都不够，哪儿能生出苍蝇？”
　　客厅的灯有两组，我喜欢全都打开，亮堂堂的，灯火辉煌的样子，感觉无限繁华。老妈看见，必定给我关掉一组。若是她独自在客厅，有时连灯都不开。我走到门口，她突然出声，常常吓我一跳。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上演‘恐怖片’？”我轻拍胸口责怪道。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以前用煤油灯也不兴这么浪费，那时候煤油多贵呀，能借天光就不会点灯。现在虽然用上电了，节约一点是一点，说不定世界上还有很多不能用电的人家。”老人家又开始忆苦思甜了，我赶紧避开。
　　吝啬的老妈还常常给家中的香皂打上“补丁”。当方形香皂用得只剩下一点点的时候，老妈会把那微不足道的一小片收起来，然后将它和另一块没有用过的香皂粘在一起。一片小小的香皂头紧紧地贴在另一块香皂上，像在裤子的膝盖处缝了一块褪色的布。心情好的时候看，又像小猴子伏在猴妈妈背上，调皮中添了几分温馨。只是我每次洗浴的时候，香皂头老是从香皂上脱落，我不得不像捉泥鳅一样，在哗哗的水流中到处捉拿，一次次将它粘到香皂上去。
　　都说改变不了他人就改变自己，改变不了环境就改变心态。面对吝啬且固执了一辈子的老妈，我显然无能为力，只好尽力去适应老妈和她制造的一切“惊喜”。
　　在老妈的“吝啬”持家之下，家中的日常开支呈断崖式下降，以前月光族的我们竟然开始小有存款。近年来国家强调光盘行动，节约用电，节约用水，理性消费，我才领悟老妈吝啬中的智慧。
□张绍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