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秀 |
　　母亲病了，需要住院治疗。我和母亲走进病房的时候，27床的病人正在打电话。病人是一位和我父亲年纪差不多大的大叔。
　　“不想吃东西，什么都不想吃。”大叔对和他通电话的人说，“这个病是不可逆的，不能彻底治愈，只有靠透析维持生命。”原来大叔和我母亲一样，也是肾脏出了问题。这一层楼是肾病科的住院部，既然要通过透析维持生命，那肯定就是肾出了问题。
　　“那些都是骗钱的。他一个小小的私人医院能将这个病治好，要这些大医院干什么？”也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大叔情绪激动了起来，“反正老子不去那些医院。”过了一会儿，大叔又说，“你要是不管，老子就当没生你这个畜生！”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老大简直不是个东西，非要把我弄到那些私人医院去，说不透析也治得好我这个病。如果不听他的，他就不管我，医药费也不出。说白了，就是怕老子透析花钱。”大叔愤愤不平地对一旁照顾他的老伴说。
　　“三个孩子一样带大的，他凭什么不负责。”老伴也有些气愤。
　　“老幺哇！”大叔又拔通了另外一个孩子的电话。大叔为了让老伴也听见他们的通话，开了免提。他将他和老大的通话情况说给了老幺听。结果老幺和老大一个意见，还说透析了肌酐也降不下去，不如吃药保守治疗。大叔一听气得吐血：“那老子就只有等死！”
　　“也不是不给你治，只是不花那些冤枉钱，听大哥的，去小医院抓中药吃，说不定效果还好些。”老幺解释道。大叔一气之下又想把电话挂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我这个病是尿毒症，必须透析，其它的都不行。”
　　“哪个说的？皮狗儿的老汉儿也是得的这个病，他没透析还不是吃药吃好了。”
　　“他那是肾炎，不是尿毒症。”大叔强调道。
　　“不都是肾病嘛，有什么不一样的。”老幺不屑一顾地说。
　　“你懂个球！”大叔终于失去了耐心，把电话挂了。
　　“白眼狼，都是白眼狼！害怕老子透析花钱，就出那些馊主意，还不如买两包耗子药把老子毒死算了！”大叔气得不行。
　　大妈赶紧安慰道：“你也莫气，我们自己还有点钱，先透析了再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大叔说完这话就再也不作声了。
　　大妈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又嗫嚅着对大叔说：“要不给老二也打个电话！”“不打了，我看指望不到哪一个，还不如死了清净。”
　　大妈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大妈从大叔手里把手机拿了过去，还是拔通了老二的电话，并把大叔和老大、老幺的通话情况说给了老二听，老二就叫大叔听电话。大叔接过手机并没说什么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嗯嗯。”“嗯嗯。”没多大一会儿，就把电话挂了。
　　“老二和你说了些什么？”大妈担心地问大叔。
　　“她说她过两天就回来，让我听医生的，该透析就透析，千万别去小诊所，透析费用她来出。”大叔说完这话便将头蒙进了被子里面。
　　大妈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我和母亲同时冲她笑了笑。“老二是个姑娘，嫁得远。”不知大妈这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我们听的，说完这话，她的眼眶里便有了泪光。
　　病房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刘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