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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12版: 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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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食之
来源:
南方农村报
时间:
2023年09月26日
版次:
12
舂糍粑既是个力气活,又是个技术活。 视觉中国供图
| 生活秀 |
“给你们寄了点月饼哈!酥皮的,比较好吃,记得及时吃哦!”微信里,小毛豆发了个特萌的表情。
不禁嘴角上扬。抬眼处,浓郁的桂花香里,中秋迈着轻盈的脚步,乘风披月而来。
作为中秋的标配,制作精巧造型独特的月饼,历来受到人们的喜爱和欢迎。只不过物以稀为贵,吃来吃去,要求越来越高,味蕾越来越刁,再美味的食物也没有了偶然食之的惊艳与惊喜。倒是小时候过中秋节吃的糍粑令人印象深刻。
中秋节到了,母亲开始淘米蒸糍粑。泡好的糯米倒在筲箕里沥干水分,大铁锅里加好水,放上木甑子,铺上纱布,倒入糯米,插好气眼,盖好锅盖,架起大火猛烧。母亲说,蒸糍粑,米要泡好,火要旺,需一气烧开,小火塌气,糯米蒸不熟,成了夹生饭,那就没法补救了。
当锅里的水咕咕直响,腾腾热气冲天而起,浓雾一般笼罩了整个灶头。被火光映红了脸的母亲松了口气,添好柴块,站起身来,围着锅台察看,水少不少,有没有漏气。大约半小时之后,糯米的醇香已钻入鼻子。
母亲揭开锅盖,嘬嘴一吹,噗噗有声;再用筷子一插,抿嘴一笑:好了!
蒸熟了的糯米粘在一起,粒粒晶莹,颗颗透亮。母亲趁热舀满一大瓢,倒进洗净的石臼,操起两头圆溜溜的柏木杵,使劲舂。
“咚——咚——”,在力的作用下,米粒被挤压黏合,香气从石臼窝里迸发出来。母亲弯着腰,举起木杵,一下一下,用力舂捣。几个回合,汗水冒出来,母亲停下,微微喘着气。
这时候,我们姐妹几个就挣着抢着去舂。舂糍粑看似简单,其实既是个力气活,又是个技术活。我们力气小,糍粑牢牢粘在木杵上,提起都很费劲,又总是舂在石臼边上,震得手生疼。好不容易提起木杵,糍粑也跟着被提起来,向下一舂,“咚”地一声,差点掉在地上。
“过去过去!我来我来!”母亲拿过木杵,继续舂。一面舂好了,又舂另一面。母亲舂糍粑,不快不慢,力度刚好。糍粑在石臼里自由翻身,变得劲道柔滑,又糯又软。
舂好的糍粑,滚热黏手。“热糍粑,冷粽子”,糍粑要趁热吃。母亲沾一点蒸锅里的水,三五两下,一大坨糍粑被揪成小坨,放在碗里,端上桌来。我们加入佐料,大嚼特嚼起来。
绵软而有嚼劲的糍粑,香喷喷的花生芝麻粉,嗅觉与味蕾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胃里妥帖起来,节日气氛在醉人的香气里浓郁起来。
父亲和母亲往往最后上桌。父亲咬上一口糍粑,慢慢嚼,仔细品味着米粒的软糯程度,充分感受食物的绵软醇香,以便确定来年种子的选择。“今年这个酒米比往年的要糯些。”父亲说。“嗯呐。圆的就是糯些——小酒米还是不得行。”母亲应和着。
父母喜欢把糯米说成酒米,糯米除了舂糍粑,还可以酿成醪糟,醪糟就是甜酒,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稻谷于是被划分为两类——饭谷与酒谷。他们一边吃,一边默默计划,来年的酒谷选什么样的种子,安插于哪个田旮旯。饭谷栽种得多,酒谷栽种得少——饭谷的产量高,酒谷的产量低。饭米是主力,撑起的是一年四季,酒谷只是节日的奢侈和点缀。
人多地少,土地是农人的命根,村子里有些人家不栽酒谷。父亲是一定要栽的,即使地再紧,产量再低。“一大家子人,各样都要有。”这是父亲的观念。中秋打一回糍粑,过年酿一盆醪糟,仿佛只有这样,日子才有了日子的样,年节才有了年节的香。
没吃完的糍粑,母亲把它摁成圆圆的饼,若一团一团银月敛在簸箕里。当月上中天,我们坐在院子里,夜风清凉,虫声婉转。某一瞬间,只觉母亲摊在簸箕里的糍粑,似乎已破窗而出,飞上幽蓝的夜空,凝成头顶上白莹莹的玉盘。
□王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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