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间语文 |
　　网上流传一份语文试卷，有题目要求找出两组词语中的不同类事物，一组是“轿车、消防车、火车、救护车”，一组是“鸡、鸭、鹅、鱼”。学生选出的异类分别是“轿车”和“鸡”，因为不符合标准答案，分数全被扣除，家长表示不服，在试卷上写道：
　　王老师您好：我和孩子沟通过了，我觉得根据题意，孩子答的没问题。第一小题，他说，轿车可以自家买，其他三种自家不可以买；第二小题，他说，鱼、鹅、鸭都会游泳，只有鸡不会游泳。
　　按照标准答案，异类应该分别选择“火车”和“鱼”。“火车”是在铁路上行驶的陆地交通工具，其他都是在路面上行驶的陆地交通工具；“鱼”生活在水里，是鱼类动物，其他都生活在陆地，是家禽类动物。而学生的答案也是有道理的。这实际上涉及最佳分类和可能分类问题。标准答案是根据最佳分类的原则选择异类的，这种选择不但符合科学分类的标准，也符合一般大众的认知。学生的答案是根据可能分类的原则选择异类的，这种选择当然是有道理的，说得通的，但显然不是最佳的选择。如果按照可能分类的原则选择异类，那么，任何一项都有被选择的可能，除了标准答案和学生的答案外，其他也可以作为异类被选择出来作为答案：消防车专门用于消防救援，其他三种不是专门用于消防救援；救护车专门用于救助病人，其他三种不是专门用于救助病人；等等。因此，按照可能分类的原则选择异类，是多样的，开放的，甚至是无限的。
　　最佳分类是符合科学标准或一般认知的分类，具有系统性和稳定性。比如，生物分为动物、植物和微生物，动物分为脊椎动物和无脊椎动物，脊椎动物分为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哺乳动物等，这是生物学的分类，是符合科学标准的分类。再比如，厨具分为储藏用具、洗涤用具、调理用具、烹调用具和进餐用具，储藏用具分为食品储藏和器物用品储藏两种，食品储藏又分为冷藏和非冷储藏两种，这是厨房用具的分类，是符合一般认知的分类。
　　可能分类是符合特定用途或特定文化的分类，具有开放性和多变性。乔治·莱考夫在《女人、火与危险事物：范畴显示的心智》(李葆嘉等译)中说：“实际上，世界各地不同人群对事物分类的种种方式，不仅使普通西方人莫名其妙，而且也难倒了西方语言学家和人类学家。”书中提到迪尔巴尔语的分类情形，在该语言中，男人、袋鼠、负鼠、蝙蝠、大多数蛇、大多数鱼、有些鸟、大多数虫子、月亮、风暴、彩虹、有些矛等属于“巴依”范畴，女人、袋狸、狗、鸭嘴兽、针鼹、有些蛇、有些鱼、大多数鸟、萤火虫、蝎子、蟋蟀、毛毛虫、任何与水或火联系的东西、太阳和星星、盾牌、有些矛、有些树等属于“巴朗”范畴，所有可吃的果实以及结这些果实的植物、块茎、蕨类、蜂蜜、香烟、酒、蛋糕等属于“巴兰”范畴，身体的各部分、肉类、蜜蜂、风、番薯条、有些矛、大多数树、草地、泥土、石头、响声语言等属于“巴拉”范畴。这种分类只适用于特定文化，是可能分类，相比而言比较容易发生变化，正如书中所说的那样：“在年轻人的简单系统阶段，迪尔巴尔语的传统系统几乎全被打破，只有第一、第二类的中心例子仍然幸存，第三类已经消失殆尽。”
　　回到本文开头的题目，命题人显然是希望学生选出最佳分类的异类，而学生选出的是可能分类的异类，这就是矛盾的根源。至于怎样解决这一矛盾，我们还是留给语文教学专家吧。
□宗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