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荔红时节，农村的空气里弥漫着荔枝的甜味和汗水的苦涩味。人们只知道荔枝的鲜甜，却不知道果农的汗水又苦又涩。在上世纪90年代，荔枝产量小，单价贵，不法分子瞄准农村，潜伏在荔枝林以偷盗为业。
　　“阿莲，你猜今天荔枝多少钱一斤了？”木生早上刚刚卖出一担荔枝，心情大好，难得和身边的妻子开玩笑。阿莲一看木生的表情，早就猜到今天荔枝行情还不错，故意压低价格逗乐：“能卖50元就不错了！”木生一听急了，“50元太少了，我这荔枝人家给70元我都不卖。”一阵欢声笑语过后，木生把今天卖荔枝的钱给阿莲，阿莲数了数，拿回房间锁了起来，然后一边哼着“卖荔枝”的粤曲小调，一边生火做饭。
　　早上两人简单喝了点白粥就出去摘荔枝，现在已到晌午时分，饿得前胸贴后背，赶紧扒了两口饭菜。突然村口传来一阵吵闹，还有人哭嚎的声音。两人放下碗筷，跑出去一看，原来是邻居家七婶的荔枝昨夜被偷了。一阵七嘴八舌中，大家才知道，七婶村边的荔枝林被小偷一夜之间搬了个精光。更为可气的是，小偷连树枝都折断，现场满目疮痍，惨状堪比台风过境。七婶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大家都在咒骂偷荔枝的不得好死。
　　事情已经发生，咒骂也于事无补，阿莲很是担心自家山边那块荔枝林。她种的是价格最高的桂味，已经八成熟了，万一让小偷偷走，一年辛苦就白费了，到那时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夫妻商议一番，决定在荔枝林搭个棚子，今晚就守在树底下。
　　事不宜迟，两人带上工具就出发。走近荔枝林，漫山遍野的荔枝树波涛汹涌，成熟饱满的荔枝像小小的红灯笼，长着许多小疙瘩，摸上去还有点刺手。木生在荔枝林中找到一片小空地，先挖一圈排水沟，防止突发暴雨内涝，再放上一张旧的木板床，床顶铺一层雨布。最重要的是要有蚊帐，荔枝地里蚊虫出没，几层的蚊帐都不受用。花了半天功夫，一个简单的荔枝棚就搭好了。搭棚子的时候，阿莲不小心碰掉了一颗荔枝，火红的小宝贝落地就破裂，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白色的汁水瞬间流了出来。阿莲感到一阵“肉疼”，这一颗荔枝就值五六块钱了，于是赶紧捡起来，递给木生，说道：“你快吃了！”夫妻俩今年摘了上百斤荔枝，但是一颗都舍不得吃，碰上落果就留着给小孩子尝尝鲜。木生觉得阿莲也没吃过，就推让说：“还是你吃吧！”阿莲轻轻地擦掉荔枝的泥土，剥开果壳，放在鼻子下闻闻，一股淡淡的果肉香沁人心脾，轻轻咬上一口，甜甜的汁水立马充盈整个口腔。
　　到了晚上，木生吃完饭躺下就睡着了，阿莲则保持警醒。阿莲知道，今年还指望这块荔枝林卖钱，这样就能建起一栋“荔枝楼”了。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星星在闪光，在阿莲眼心目中，荔枝就像星星一样发亮。半夜里，阿莲迷迷糊糊听到林子里有动静，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真的有小偷啊！阿莲赶紧叫醒木生，木生故意咳嗽一声，哪里知道小偷胆子真大，仍然不肯停手。情急之下，阿莲大声一喊：“卖荔枝，身外是张花红被，轻纱薄锦玉团儿，入口甘美，齿颊留香世上稀……”空旷的荔枝林突然响起红线女的粤剧名曲《荔枝颂》。声音婉转悠扬，贼人吓了一跳，扔下荔枝撒腿就跑。
　　木生和阿莲也没有心思再睡觉，赶紧起床摘荔枝，以免夜长梦多。木生打着手电筒爬树，阿莲在树下熟练地剪着一串串的荔枝，轻轻放入箩筐。两人都还有点后怕，不敢大声说话。等到天空刚露出一点微光，荔枝林里灯光闪烁，传来人语声，村邻也开始摘荔枝了。木生和阿莲这才放心，抖擞精神，夫妻配合很快摘完了这块荔枝林。木生更是一鼓作气，借着晨曦，挑了满满一担荔枝直奔收购站。卖完荔枝收了钱，木生才发觉刚才还是凉风习习，现在已是闷热难当，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再一看阿莲，脸上被山蚊左一口右一口叮得落下了一片疱。两人相视一笑，长出了一口气。
□黎江毅
　　事不宜迟，两人带上工具就出发。走近荔枝林，漫山遍野的荔枝树波涛汹涌，成熟饱满的荔枝像小小的红灯笼，长着许多小疙瘩，摸上去还有点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