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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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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茶树一样自由生长的兴宁“茶二代”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25年07月08日版次:06

  李远青认为必须严把茶品质。

  李坚华是个离经叛道的茶人。

  何茂江是家族第三代茶匠。

  一种茶香,多种茶人。时代更替,兴宁单丛茶业已传到年轻人的手上。有熬夜狂魔找到天职,也有养生青年无奈继承家业,一群颇有个性的年轻人用自己的方式走出茶人新路,像茶树一般,野蛮生长。
斜杠青年——李远青
  兴宁的冬天很冷,山风吹过,茶树已然休眠。径南镇思远茶坊内,老板李远青正处理刚收来的老茶叶,热风卷着茶香从炒青锅内涌出,整间茶坊暖融融的。“老茶叶其实很香,就是产出比不高。”他从烘干的半成品中捡出未受热紧缩的叶片,“扔了可惜,做成茶多少能赚一点。”
  85后的李远青,一张精瘦的脸被太阳晒成褐色。健谈的他聊起“广漂”经历:“2001年初中毕业就出去闯荡,卖过空调,做过市场营销,还管理过服装厂。”但“广州赚钱广州花”,年纪渐长,钱包却始终没鼓起来。
  2012年,李远青和妻子回兴宁寻商机:“最开始投资养鸡场,养了一万多只鸡;发现径南不通快递,就开了镇上第一家快递站;赶上微商风口,靠快递资源卖茶叶和柚子赚了不少。”因热爱钓鱼,他还开了钓场维护客情。
  在他看来,圈子是生意根基:“我的茶叶在钓鱼圈传播,喝茶、钓鱼是这类人共同爱好。”作为“斜杠青年”,他的平衡之道是不恋战,生意成熟就交亲属管理,自己再闯新领域。“人生要不断砍掉尾巴,才能更快前进。”
  2016年,李远青与茶结缘。当时他还在养鸡,深夜睡不着散步,“碰见师傅在做茶,最开始帮忙,后来就做上手了。”初入茶道,他每天只睡两小时:采青在白天,做青要通宵,每隔一小时翻一次茶叶防发热。“做好茶像照顾孩子,离不开人。目前浊水村就3家做手工茶,我是其中之一。”一筐茶青要守10小时,精力是机器制茶的数倍,“但熬夜是我的专长。”
  妻子说他一做茶就着魔。2017年春天,他因专心做茶不知茶青掉价,仍按高价收购,“从未合作的茶农都涌来,一天做了6000斤茶青,是平时产能的两倍。临时叫7个人帮忙,两天两夜才处理完,多花了近3万元收购费。”好在最后没赔钱。
  2023年,他的茶叶入围兴宁市“十大好春茶”。“本地茶叶同质化严重,必须严把品质。”他有座5年未修剪的茶山,茶叶蜜香浓厚,“老茶树剪枝后,新芽就没那味道了,我任由它们长。有人骂我懒,我不在意。”如今茶树长到3-4米高,工人采芽速度仅为普通茶树的1/5,“虽成本高、产量低,但市场欢迎,利润也大。高端化、差异化才是兴宁茶的未来。”
叛逆传人——李坚华
  在村民眼中,李坚华是离经叛道的茶人。
  兴宁茶与潮州茶的较量从未停,多数兴宁茶人执着本地技艺,而作为家族茶业第三代传人的他,却总向潮州“取经”。“村里人说我爸做了一辈子茶,儿子还请潮州师傅,是不是不认可他?我爸也觉得伤面子。”
  他坚持“知己知彼”:“老一辈埋头苦干,忽视市场和竞争。喝到好茶会反思,为何别人的茶更香?兴宁单丛的茶苗、技艺、机器最初都来自潮州,不如全学过来再谈进步。”
  他坦言从小不喜欢茶:“别的小孩玩,我要上山除草、采茶,同学约我都得拒绝,连喝茶都烦。”长大后闯荡多年,才找到乐趣,“当作事业就有意思了,没人不喜欢赚钱。”
  2015年,他从做了8年的电脑行业抽身投茶业,“最开始机器、茶青、工钱都赊账,就老婆不是赊来的!”2017年跟父亲学制茶时,已借遍亲友、刷爆信用卡,“很多人觉得我撑不下去,没想到好运来了。”
  当年年底,茶青跌至2.5元/斤,他为挣加工费还债,以3元/斤大量收购,“茶厂除了通道都是茶,大伯来看说‘我真慌’。”刚停工,兴宁茶叶就供不应求,“潮州茶涨价,周边来收茶,我的货售空,债一下子还完了。”
  盈利后,他全投进设备升级。在潮州学习时,见当地冬天开冷空调制茶,“师傅说茶青80%是水,要让茶叶先享受空调。”回兴宁后,他立刻给茶厂配大功率空调,还建冻库保鲜成品茶。“我热衷交流会,每次学一个知识点,日积月累就能超过旁人。”
  业务扩大后,弟弟管生产,他主销售,在兴宁市区开了门店。“多数人把门店开在乡镇,旺季易因送货不及时流失客源。门店也是实力象征。”他说,十几年前产商足不出户就能卖茶,现在电商兴起,采购商变少,“别人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击,我已在试抖音。很多老茶人封闭在旧环境,难跟上时代。”
万斤劳模——何茂江
  兴宁市径南镇茶酒产业社区里,宝林茶叶种植专业合作社作为浊水村“一村一品”示范点,大门常开,厂房地面一尘不染。
  何茂江是家族第三代茶匠,父亲将制茶方向转为单丛,产能随着技术革新而翻倍:“爷爷每年要做几百斤茶,爸爸约1万斤,我现在每年基本要做10万斤,在兴宁单丛市场产量该是数一数二的。”
  2013年,他放弃广州产品营销工作,回村继承茶山和茶厂。“村里很多年轻人和我一样,闯荡后觉得回家种茶实在。父母做不动了,我不忍心家业断在手里;加上孩子读书压力大,创业总比打工强。”
  何家茶园在茶厂附近山坡,几十亩地种着白叶单丛、鸭屎香等多个品种,在径南镇算齐全。农闲时,他和母亲下地忙活,山谷里鸡犬相闻;农忙时,他把农活交临时工,自己在茶厂通宵干。“下午五点茶青送来,一做就到天明,中午抓紧歇会儿,因为新茶很快又来。”他摆手道,“做单丛太累,对身体不好,孩子不感兴趣绝不强求。”
  生意扩大后,他成立合作社,与周边茶农稳定合作:“对茶农兜底,有的走订单,有的提供加工服务,剩余茶青全数收购。”2021年,他参与村里“一村一品”建设,用专项资金和积蓄更新设备,“从前机器落后,得时刻守着;换成智能设备后,能多歇会儿。机器控温好,茶叶品质高;电气取代木柴,卫生也提升了。”
  2022年,他在其他村租100多亩荒山准备种茶。“这几年消费者对单丛茶认知度越来越高,市场潜力大。我想先薄利多销,把兴宁单丛的名声打出去,再和家乡人一起让它走向大江南北。”
□吴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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