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蔷薇
张三的老婆抱起女儿说,我们走吧。踱到窗户边,张三瞄了眼窗外,脚步又挪了回来,说,不行,还是不行,这样不能出去。
张三走到镜子前,昨天那个英俊挺拔的张三不见了,出现在镜子前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猥琐男人。张三把十年前皱巴巴的衣服翻了出来,穿在身上,老婆差点认不出他。张三老婆也一点不像照片里那般时尚优雅,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十年前的农村大姐。
张三又把老婆从头打量到脚,指着老婆手上的金戒指说,你看看,这个都没撸下来。张三老婆马上撸下了金戒指,自己低头看了看,说,我还是换双袜子吧,这双是纯羊毛的名牌哩。她放下女儿,返身到衣橱里找了半天,翻不出一双烂袜子。张三说,你干脆不要穿袜子好了。张三老婆说那样行吗。张三说怎么不行,总比你穿双名牌袜子出去好啊。
张三老婆打点完自己,说你再看看咱女儿,这样打扮行吗。
女儿因为发高烧已经睡着了。张三很仔细地把女儿的穿着看了一遍。他发现女儿的头发上夹了一个很精致的发夹。这个得取下来,张三说着就取了下来,同时把女儿很柔顺的头发弄得乱乱的。
张三老婆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说女儿这条牛仔裙太新了,用剪刀绞开些洞洞来吧。张三犹豫了一下,说前几天刚买的呢。老婆说,就是因为刚买的太新嘛。张三说,要不还是把它弄脏吧,弄脏了还可以洗干净。老婆就往花盆里抓了一把土,把女儿的牛仔裙弄得满是污垢,像脏抹布。
张三觉得这样可以出去了。正要开门出去,老婆又一把拉住了张三,说还是不行,这样还是不能出去。她指着张三的嘴巴说,你的胡子太短了。张三又跑到镜子前看了看,胡子是有些短,要是长一些,胡子拉碴就最好了。张三嘴里嗫嚅了几下,说,要不再等一个晚上,明天再出去吧,我今天晚上不睡觉,我一熬夜胡子就长得飞快。老婆说,女儿烧到三十九度多呢,今天一定得出去。
张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在想怎样才能让胡子拉碴起来。想了半天,还是张三老婆想了一个办法。张三老婆到储物间翻出了一桶以前刷房子没用完的涂料,抠了些出来,抹在张三的头发上,又抹在自己裤脚上。张三老婆说,这样就可以出去了。
张三摸了摸口袋,拿出三张一百元的纸币数了数。张三老婆说,你不能带一百元一张的纸币,得换成零钞票,还要带上些硬币。张三返身回房间,在抽屉里翻了好久,才抓了一把零钞票和硬币出来。
张三和老婆终于抱着女儿去医院了。找到发热门诊,张三老婆手里攥着那包用塑料袋卷着的零币,对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说,我女儿发热。医生从镜片后面仔细打量张三和他老婆的穿着,没说话,提笔给张三女儿开了一支退热针,三天的药丸子。张三到窗口去划价,共计十一元六角。
回到家里,张三和老婆换回平日穿的衣服。张三老婆大吐了一口气说,女儿这回感冒比上回节省了一千八百二十三元。
□杜书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