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朱雄慧
“我就想要个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考试的资格,怎么就这么难啊?”10月14日,连平县隆街镇长沙村卫生站,村医赖永生拿出那些二十年来取得的证件感叹道。那些证书包括1990年连平县卫生学校毕业证,1994年乡村医生岗位培训合格证等,“去年我还获得河源市卫生学校大专学历证书,不过因欠学费被扣留在学校。”
然而,这些证件没有一份能让他有资格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考试(简称“执考”)。他一次次被挡在了执考门外。
二十年前,同在连平县卫生学校毕业的76名同学,有人现在已经当上了卫生院副院长,而48岁的他还在为执业助理医师考试资格发愁,20年的从医经历敌不过一纸学历证书,这是赖永生怎么也想不通的。
1999年,乡村医生不参与办理免试执业助理资格
1990年,赖永生从连平县卫生学校毕业后,回到家乡隆街镇长沙村当起了乡村医生。这一选择,注定了他以后的坎坷路。90届医基班的76名学生,毕业后的去向主要有两个:进卫生院或村卫生站。进了卫生院的同学,在1999年以后,都免试拿到执业助理医师证,有的同学还晋身至“领导”级,当上了卫生院副院长。而到卫生站的人,至今仍然没有资格参加执考。
分水岭从1999年开始出现。当年5月1日,现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开始实施。作为一部医师行业大法,这一法规在附则部分,规定了在实施之前取得相应资格的医生,可以由县级以上卫生行政部门给予注册并发给执业(助理)医师证。在卫生院工作的同学,都由卫生院报送县卫生局,顺利地免试获得了执业助理医师证。
当时,在得知同学免试获得执业助理医师证后,赖永生找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的全文,详细阅读后,发现附则也有给乡村医生办理执业(助理)医师证的相关规定:在乡村医疗卫生机构中向村民提供预防、保健和一般医疗服务的乡村医生,符合该法有关规定的,可以依法取得执业医师资格或者执业助理医师资格。
有了这个规定,他满以为可以免试取得执业助理医师证,但河源市卫生局的答复“暂不办理乡村医生执业助理医师证”,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他首次无缘执业助理医师证,而这一“暂”就是十年。
花费三四万,拿到不被国家承认的大专学历
“既然不能免试取得执业助理医师资格,那我就参加考试吧。”对于获取这个资格,赖永生志在必得。因为他从各种零碎的卫生信息了解到,以后对乡村医生的资格要求可能会进一步提高,需要具备执业助理医师资格。“有这个资格,就保险一点。”10月14日,赖永生向记者解释执著于执考的初衷。
但是,赖永生很快就发现,他甚至不具备报考资格。2001年,他报考无法通过审核。隔年,赖永生就自己的情况向河源市卫生局去信询问,得到这样的回复:连平县卫生进修学校的毕业证及乡村医生合格证,既不符合医师资格认定(免试)的条件,也无资格参加执业助理医师的考试。回复中还告诉他只有取得国家承认的学历,才可以参加考试。
“为什么不让我考试?我是具备条件的:卫校中专毕业,1994年还参加过连平县专门组织的针对乡村医生的为期一年半的培训,并获得了乡村医生岗位培训合格证。”赖永生自己认为。
10月15日,省卫生厅科教处负责教育培训的工作人员向记者肯定,连平县卫生学校的学历并不是国家承认的学历,不能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考试。
不得已,他只能另寻解决方法。2005年,他给省卫生厅写信咨询,卫生厅将信件转回河源市卫生局处理。“市卫生局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可以参加继续教育,拿到大专毕业证后,凭证报名参加执考。”
于是,2005年10月15日,赖永生踏入成人高考考场。同年,他走进河源市卫生学校,也是广州医学院成人高等教育设在河源教学点,进行为期三年的临床医学专业专科学习,所学内容包括内科、外科、生理等医学主要科目,每年学费4000多元,不包括食宿。
河源卫校设在龙川县,距离连平县一百多公里,赖永生每个周六日去上课,需要在当地住上一晚,一年下来,伙食费、住宿费、交通费和学费总共要一万多元,三年的费用就是三四万元。
某种意义上,这笔钱最终算打了水漂,因为拿到的大专学历,并不能为他敲开执业助理医师考试的大门。
辛苦读来的大专学历不受国家承认,不能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考试的信息,赖永生是在今年8月6日得知的。这个消息犹如当头一棒把他打懵了。
当县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时,他简直无法接受。三年的时间,近四万元的花费,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现在,等待参加卫生厅的乡村医生中等学历教育
“很多这样的培训,其实是属于学校自主招生的范围,没有获得教育部门的批准和备案,但是在招生宣传并没有说学历不受承认,基层医生去培训,花了钱,但拿到的学历不能作为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考试的条件。”一名医政人员告诉记者:“在广东的乡村医生群体中,存在不少类似的情况。”
10月15日,记者就此向省卫生厅咨询,得到的是同样的答复。卫生厅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样的大专学历,对获取执考资格没有帮助。“但这个学历也不是说没有用,毕竟学到了不少专业知识,而且,以后我们对乡村医生的要求可能会进一步提高,有大专学历可能就比别人先走了一步。”该名工作人员说。
她同时向赖永生提供了解决问题的建议办法:由于赖永生已经修过很多课程,他或许可以和河源市卫校协调,给予补修一些课程,然后学校给他一个国家承认的中专学历,这样他就能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考试了。
另一个选择是等待参加卫生厅即将开展的农村在岗乡村医生中等学历教育。据了解,广东省有乡村医疗点24391个,乡村医生29654人,目前具有大专以上学历人员占5.87%,中专学历人员占43.50%,获得执业(助理)医师资格仅占18.18%。针对我省乡村医生队伍的现状,省卫生厅在今年6月出台了《广东省乡村医生中等学历教育方案》,计划用3年时间开展在岗乡村医生中等学历教育,使乡村医生中专以上学历提高到80%以上,50%以上的乡村医生具备执业助理医师资格。
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赖永生决定等待参加省卫生厅的在岗乡村医生中等学历教育。
■记者手记
宜适当放宽资深乡村医生执考资格
尽管没有统计数据显示被阻栏在执考门外的乡村医生有多少,但像赖永生这样参加各类培训或接受继续教育、取得学历却不能参加执考的乡村医生,在全省近3万名乡村医生中为数不少。仅以连平县为例,县卫生局医政股丘林松股长就坦承,全县200多名乡村医生存在不少这样的情况。
近年来,学历、执业助理医师资格一直是悬在不少乡村医生头上的一把剑。五六十岁的乡村医生或许无需太多忧虑,因为大不了提前几年退休,但对于人处中青年的乡村医生,他们的职业生涯还很长。由于之前取得的学历不被承认,不少乡村医生选择到各种医学院校进修,希望能取得多学历。而成人继续教育市场的乱象纷呈,乡村医生辛辛苦苦读来的一份学历,不一定就是他们所需要的,也不一定能给他们带来多一层的保障,有时甚至是赔了时间又花钱。
尽管卫生厅即将展开的乡村医生中等学历教育方案有利于杜绝此类情况的发生,但是历史问题怎么解决?毕竟许多村医都在基层医疗线上服务多年,具有一定的技术水平。现在却因学历受限而无缘执考,濒临退出村医行业的危机。
笔者认为,卫生行政部门可以在尊重历史和现实的基础上,适当放宽乡村医生的报考资格,允许有一定从业年限的村医报名参加执考,这样既能稳定这支队伍,保证我国三级农村卫生网的“网底”不破,也有利于提高我省乡村医生的整体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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