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无小事 □雷汉生 刚入冬不久,三弟就打来电话说:“明天我要回家了,先到你那,尔后再回家。”这事有点反常,农民工大都在年假期间才返乡,哪有刚入冬就返乡的呢?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他们也极为诧异。后来,我又打电话给三弟,才弄清了原因。 嗐!一祸刚去一祸又来啊!三弟呀,你该怎样去承受呢? 母亲生了三个儿子,四姨妈生了三个女儿,两家同意换养,用三弟换姨家的二女儿。她和我同龄,当时已懂事了。她来了我家,住了一段时间,就哭着闹着要回去,无论怎样劝、怎样哄,都无济于事。父母只好把她送了回去,又把三弟抱回来了。从那以后,父母便决心将三弟养大。 三弟上学,比同龄的孩子较晚。不料,到了小学毕业会考的时候,他居然考进镇中心校。可是,他并没有上那所中学。后来,我和哥哥逼问他原因,他只说不想上了。其实,是另有隐情。当时,哥嫂外出,把大侄女撇在家里,父母有农活要干,乏人照顾。我在县城上学,每学期都需要大笔的学费和生活费,为此家庭已经透支。这些困境,三弟是深知的,所以他才决定辍学。三弟的苦衷是母亲事后才透露给我们的。如果三弟继续上学,上了初中上中专,或者是上了高中上大学,那么他结婚就不会很难了,也不至于到了现在,都二十七八岁了,还单身。 几年之后,侄女大了,三弟也到了外出打工的年龄。于是,父母让三弟跟随大哥一起去打工。后来,三弟单独外出,碰了不少壁。有一次,年后外出,三弟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仍旧求职无门,带去的钱也所剩无几了。三弟给母亲打电话,泣诉波折,心疼得母亲一夜无眠,泪眼涟涟。几年前,我为了追一个女孩,千里北上,不料却堕入困境。为了使其脱离苦海,我把三弟“骗”了回来。这一去一回,三弟不仅损失了三四千元钱,还痛失了一次相亲的机会。 同龄的玩伴在学校里谈恋爱的时候,三弟在打工;同龄的玩伴谈婚论嫁的时候,三弟还在打工;同龄的玩伴结婚生子的时候,三弟仍在打工。迄今,三弟依然在打工,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其实,三弟也相过几次亲,可都没有成,几乎都是被女孩拒绝的。我结婚那年,三弟定了一门亲,可一年后,又散了。不仅如此,三弟还为此挨了打,是被那女孩找人打的,三弟很伤心。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三弟连手机也不用了,不但不与朋友联系,而且也不与家人联系。三弟长得不帅,没有好技术,家境又不好。因此,他的婚事很让父母担忧。我也爱莫能助,唯有期盼上苍垂怜,让他苦尽甘来,遇上一段好姻缘。 今年年初,三弟外出,找了一家小厂。老板待他不错,开的工资虽不高,但也有两千多元,是他以前工资的两倍,而且还会适时指点他,使他的技术“更上一层楼”。我和家人都为他庆幸,劝他好好干。入冬不久,三弟与一名女工发生争执,被她的老公踹门而入,打伤了眼睛。三弟报了警,经警方调解,获得了一万多元的赔偿。当地手术费太贵,三弟便决定回乡治疗。就这样,三弟先给我打了电话,然后就回来了。 事发之后,三弟先与我联系,并嘱咐我不要告诉父母。我觉得这样的大事也瞒不住,便告诉了父母,我能推测出父母是何等的伤心。 三弟料理好那边的事情后,便乘车连夜回来了。三弟下车时,天还没有亮透。我跑了好远的路去接他,在曚昽的曙色中,我看见三弟穿着朴素的衣服,再无先前的时尚;头发比较长,仿佛好久没有剪了,也没有梳理;胡须也很长,杂乱无章,像枯枝似的向四周伸展着;右眼处有一块伤疤,十分刺眼;两眼黯淡无光,眸子里布满血丝,好似蜘蛛网。我的心里不禁掀起一阵疼痛的狂澜,忙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关切地问:“还疼吗?”“疼!一阵一阵的。”三弟说。 三弟到我这里的第二天,父亲就从家里来了,神情悲戚。我和父亲陪着三弟先去县级人民医院检查,后由父亲陪着他再去市级人民医院检查。医生都说,三弟的眼伤并无大碍,不需要做手术。家人总算放下了一条心。 三弟在家只休养了一个来月,便又出门了。我打电话问母亲:“三弟过年还会回来吗?”母亲说:“回来。不回来,相亲怎么办?”母亲还说,三弟另换了一家织袜子厂,还是大厂,可是只能先干着零活,开点工资,年后若去,再分活,涨工资。 又要到年底了,我别无所求,只求三弟到时候回家相亲能够成功,只求三弟在职场上能够一帆风顺。 插图:陶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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