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关系
在结婚那一天,我被伴娘引进洞房后,就抢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婚床上。男人瞅见了,还是笑眯眯地站在一边。旧风俗说,谁抢先坐在床上,谁就不受对方的气。伴娘当时就开玩笑说,女人有福气,一辈子不受男人欺负。我像得胜的猫一样,偷偷地笑着看了他一眼。从那以后,我家男人就有了一个怕老婆的名声。
结婚前两年,我生了儿子后,就开始管起男人来。我今天说头疼要休息,男人就赶紧做饭；明天又说肚子疼,他就撅着屁股洗衣服。他做了米饭,我却说想吃稀饭,他又重做；衣服洗了,我拿过来看了看,说没洗干净,丢进桶里,他又重洗。我说,你把尿盆倒了,他端着尿盆跑村头的厕所,女人们笑话他,他只是红着脸笑笑。我是个火暴性子,动不动就发火,男人嘿嘿地朝我笑着。有女人在场的地方,男人说话都不敢大声。在地里劳动时,男人们在一块赌力气,他也跃跃欲试。我骂道,把力气留着跟我洗衣做饭打扫房屋。门前有人下棋,他也爱好这个,看入迷了,我喊他,他没听见。我二话不说,一只手拿做饭的锅铲,另一只油腻的手揪着他的耳朵往家里拽。
有一天,我在地里跟别的女人说话,话题不知不觉地扯到公爹公婆头上去了。我嘴里骂了一声,我那死婆婆怎么死得那么早,也不多活几年帮我看看儿子。男人火了,他脸红脖子粗地吼叫道,你这个贱女人,我抽你!不管我打他还是骂他,村里人谁也没见过他在我面前发过脾气,这次不一样,我骂他的娘,这是他容忍不了的。
男人雷声大,雨点小,我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我把手里的锄头一丢,走到他面前,你打你打!你要不打就不是个男人!
男人把拳头高高地举起来,正当我硬着脖子准备挨揍时,男人把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腿上。
男人从屋子里拿出一大堆破椅子破锅破门,说,媳妇,你知道这一大堆破椅子破锅破门是哪里来的?我又是几个月生的吗?
他抡起拳头,将断椅子打成两截,说,媳妇,你的骨头比它硬多少?你知道我为何不打你吗?从前我爹脾气火暴,动不动就打我妈,遇着椅子就用椅子砸,遇着板凳就用板凳砍,门不知被他踢破了多少,我妈在怀我的时候,是他一脚踢去……要不是救得及时,我们母子都没命。我妈临终前对我说,儿子,你在结婚的那一天,就让她先坐床吧,女人不是用来打,而是用来爱的。不要怕人家笑你怕老婆,不怕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我在我妈面前发誓说,我不仅让她先坐床,还一辈子不动她一指头。
我羞愧得流下了泪。从那以后,我的声音低了,再也不要他干这干那了。 □袁腊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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