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家,看到母亲的手臂上戴了一副棉套袖,还是手工的,针脚细密匀称,我笑嘻嘻地问:“谁做的?” 母亲已经古稀之年,也病了许多年,病,让母亲不能做针线活。上个星期回家,我给母亲买了一件小棉袄和一个棉坎肩。可是小棉袄薄,棉坎肩罩不到胳膊,胳膊上加上了这截棉套袖,等于在胳膊加了一层棉,不会冷了,袖口还不会脏。我夸妹妹想得真周到! “你爹啊!”母亲却这样回答,“缝了两天哩!”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父亲。父亲用手挠挠一头白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只嘿嘿地笑了两声,算作回答了。 在耀眼的冬日的暖阳里,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古稀之年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坐在马扎上,粗大的手指,捏着一根细细小小的针,穿针引线一丝不苟,缝一针,举起手上的活计,高高地举起来,看一眼,然后低下头,再缝一针,再高高地举起手上的活计——举起放下了多少次,才做成了那两截棉套袖? 父亲脾气暴躁,做事很没耐心,平时说话走路都很快,和人走象棋,速战速决,出车跳马开炮,没有丝毫的犹疑,所以大多的时候,是输!不过,父亲不在意,认为这样的挥刀奔马的厮杀,很快意。望着那两截套袖,真不能想象,父亲付出了多大的耐心和毅力,才做成的? 平时,给母亲买衣裳,父亲总是嘱咐,买鲜艳的,说是鲜亮的颜色,衬着母亲的脸色好看。再看父亲为母亲做的套袖,是绿色的,红袄,绿套袖,真耀眼!红绿搭配,年轻人不喜欢,效果确实——很土气。可看母亲,轻轻地抚摸着套袖,神采奕奕,我就意识到,在母亲眼里,这一副绿色的套袖,和她的红棉袄很搭,红配绿,没什么不搭,而是搭配在一起更漂亮。 我连连夸父亲的针线活好。 “戴了套袖,你娘就能揣手了,不会冻了。”父亲满脸喜色地说。 □王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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