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

南方农村报

<< 上一版 下一版 >>

清明念父

来源:南方农村报时间:2022年04月02日版次:13
  “有后清明前,无后清明后。”按老家风俗,清明扫墓需提前一点时间。上周末,我率一家大小回乡上坟。
  在父亲的墓碑前,阵阵往事如迎面山风,在脑中不停闪现。
  父亲去世已十五年了。他的一生既苦又短。由于爷爷在二十九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只有七岁的父亲以农家孩子特有的敏锐和早熟洞察出这个家,会早早地把重担压在他的肩头,也只有作为长子的他才能担当起这个重任。于是,本该到学校学知识的父亲和婆婆一道,到生产队挣工分,年龄小就做妇女的农活。家在父亲和婆婆的操持下终于没有坍塌,但父亲却成了不识一个字的文盲。不识一个字的父亲又以一个庄稼人特有的敏锐感知到知识的重要,与同样不识一个字的母亲拼命努力供养我读书。基础给我打好了,幸福的生活即将开始了,但五十六岁的父亲却被无情的病魔缠上了。在强大的病魔面前,我是那么的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永远地离我们而去。
  如今,他的墓碑经过风吹雨淋已渐渐失去光泽,碑面上有许多蜗牛爬行过的痕迹,就如父亲来过人世间的脚印。
  母亲、妻子和儿子一边为父亲烧纸,一边轻吟着回忆父亲在世时的酸甜苦辣,我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现出父亲最后岁月里,我为他刮胡子的情形。
  父亲是个爱干净的人,每月必理一次发,刮一次胡子。但父亲理发、刮胡子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喜欢女理发师给他理、给他刮。因此,在来城里之前,父亲都在村上一个名叫李师的老理发人那理发、刮胡子。
  儿子出世后,母亲进城给我带儿子,父亲就一个人留在乡下把持田地,伺候牲口,由于不会做饭,经常是饱一顿饿一顿。由于长时间无规律的劳作与生活,父亲生病了,无法再一个人单独生活。我便把父亲接到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
  进城后,父亲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尽量穿干净衣服上街,尽量克服自己多年在农村养成的一些不文明习惯,但那胡子就像春天的韭菜,几天就长得多又长。城里的理发店基本是女理发师不说,还不容易找到一个正规点的,即使找到了也收费很贵,父亲非常舍不得。我曾教父亲用我的剃须刀,但他始终用不惯,于是,我对父亲说,每周星期天由我来给他刮胡子。
  我到理发用品商店买来专门的工具,在刮之前,我先用温水把父亲的胡子泡得软一点,然后左手把父亲面部的肉绷紧,右手用锋利的刀片慢慢给父亲刮。父亲非常配合,总是默契地随着我的手而慢慢的转动着下额。刮完后,我又用热水帕给父亲洗洗脸,让父亲彻底感到轻爽。
  在与父亲近距离接触的日子里,我发现父亲老了,皱纹布满了他整个脸庞。由于生病,他的嘴唇已没有了多少颜色,让人心痛又心酸。那段时间,我把为父亲刮胡子作为每周星期天最重要的工作,父亲也非常乐意我为他刮净那烦人的胡须。我能感到我和父亲的感情因刮胡刀的连接而贴得更近。
  但这样的日子最终没有被延长,可恶的癌症还是无情地夺去了父亲还算中年的生命。
  在又一个阴冷潮湿的清明前夕,站在父亲的墓碑前,为他刮胡子的情景仍如昨日。
□杨维兵

上一篇:越走越亮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