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世间 |
　　大学毕业十年，同学聚会的消息在班级微信群里炸开了锅。李华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想当年，在学校里他可是学霸，老师宠、同学羡。可如今，他不过是一个为了生活，在外不停奔波的普通公司小职员。
　　聚会那天，李华租了辆豪车，戴着假名牌表，大摇大摆地来到当地最上档次的酒店。一露面，同学们艳羡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聚了过来，羡慕声不断，李华心里的那点儿虚荣心瞬间爆棚。大家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炫耀起各自的成就。
　　西装革履的赵强，梳着油光锃亮的背头，端起酒杯，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的那家公司，今年营收刚破千万，明年就准备上市了。”实则，为了撑起公司，他天天四处拉投资，账上的资金也快见底了，还面临大客户流失的危机。
　　林悦，则是妆容精致，轻抚着名牌包，娇声道：“我前不久在市中心买了栋大别墅，装修可折腾人了。”可实际上，为这“别墅”她背负了巨额房贷，平时连一杯咖啡都舍不得买。
　　正聊得热闹，李华手机震动，是租车行老板打来的。他眉头一皱，犹豫了下，还是起身来到包间外。电话那头，老板不耐烦了：“李老板，您之前说聚会结束就结清欠款，这都过去多久了，你看啥时候把欠款转过来？”李华心里一紧，赶紧扭头看了眼包间内谈笑风生的同学，压低声音说：“聚会不是还没结束嘛，再等等，我正忙着呢，还能赖你这点儿钱不成？”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李华回到包间，强装镇定继续聊天。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哄闹声。大家都好奇地跑到窗边看热闹。李华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冲出去一看，果然是租车行的人来拖车了。谎言被拆穿，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像被定住般呆立当场。
　　李华失魂落魄回到包间，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安静得可怕。这时，林悦的手机响了，她脸色骤变，急忙挂断。赵强打趣道：“啥神秘电话啊？”林悦挤出一丝笑：“骚扰电话。”包间里尴尬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天。
　　可刚一坐下，林悦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仿佛是故意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她，林悦的手不停地颤抖。她慌忙起身，想要去包间外面接听电话，却不小心碰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与此同时，赵强的手机也震动了，他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大变，眼神闪过慌乱。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顿时僵在原地。李华刚要发问，赵强的手机又收到消息，屏幕亮起，他像做贼心虚般赶忙息屏，生怕别人看见。
　　包间外，林悦被铃声折磨得崩溃大喊：“别打了！”说完后，挂断电话，跑回包间，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赵强见状，也缓缓坐下，双手掩面，一声长叹。
　　此刻，包间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赵强先打破沉默，苦笑着说：“其实我那公司，也就几个人，现在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我就是怕被大家看扁，才……”
　　林悦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红着眼圈：“我哪有钱买大别墅，现在住的房子都还是贷款买的，每个月为还房贷愁死了，刚才就是银行催款。”
　　李华也鼓起勇气，将这些年来的平凡与挣扎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说完，大家先是沉默，随后不知谁先笑出声，紧接着，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这笑声中，有自嘲，也有释然。
□蒋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