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阿城曾说:“朱西宁先生生前创作甚丰,他有三个女儿,大女朱天文,二女朱天心,都是台湾最好的文学家……朱家一门两代三人都是好作家,这在世界上是少见的。”
　　朱天心的《三十三年梦》日前出版了简体字版,如她所说,这本书是“轻型回忆录”,是对过往回忆的一次回溯。“把我个人在场的、在几十年中看到的、想到的、我记下来的非说不可的东西都打包好。”
　　为什么要做这样一次回溯?她坦言,因为一部准备了十年的长篇小说开笔一直不顺利,这部书中途虽然也被拿去发表了两次,但自己很不满意,作为一个资深作家却“犯了初学者的毛病”:在人物还没立起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话“塞”到人物身上,让他们说出来。这样角色就成为了傀儡,“不知道读者怎么看,但我自己心知肚明,这是失败的小说”。于是,索性将这一大段素材“打包”,先用散文的形式呈现出来。
　　阿城说,朱天心为人为文是“纯阳”,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一种类似玉石的敏感。是以,朱天心总是在“发声”,坦然真实面对一切,不避讳任何。在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孩子跟她冷战到完全没有来往。“2013年初,她跟侯导拍《聂隐娘》,在京都出外景,我去探班。我心存侥幸觉得她可能会理我吧。但是她依然不理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决定把这些记忆都写下来。痛,也是真实而珍贵的。
　　朱天心17岁就凭《击壤歌》一举成名,此后,《想我眷村的兄弟们》等更多佳作震撼文坛,和著名导演侯孝贤合作超过三十年。作为名动天下的著名作家、编剧,她和她的家人在台北一直过着极为简朴乃至寒素的生活。姐姐天文,天心一家三口,还有十几只猫住在一起,写作就到一家咖啡馆里去写。我以为这是她洒脱个性使然,不料她却直言:“买不起大房子。”想想也是,她虽一直写作,然而都是纯粹写作,从不商业,也不站台,甚至连同行间的一些应酬也不去。她害怕说言不由衷的好话,也害怕别人这样对她。
　　年少时曾痴迷白先勇,直到十二岁时读到了张爱玲。张爱玲成为枕边书,爱不释手。一直到二十多岁,都把张爱玲奉为圭臬。随着年龄见识的增长,隔了二十年后再回头看张爱玲,她的那些睿智、老到、刻薄却又不过都是“小孩子”的,反而是让张迷们评价为絮叨散乱的《小团圆》《雷峰塔》让她豁然开朗。“这样坦然面对过往的一切,不浮夸,不矫饰,才是张爱玲真正伟大的地方。”而这启发了她写《三十三年梦》的态度。
　　到了这个年龄,她依然会为许多事情生气。朋友说她“越活越愤怒,越活越热情”。她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很扫兴,但依然要说——这不是恨,而是爱,是对这个世界的深情,因爱而生出的孤意。　□孙珺